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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京畿里,有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一架不起眼的女轿慢驰于市井之中,其内一位身形孱弱、着血红嫁衣的人放下珠帘,掩面咳嗽了四五声。
帕巾满是鲜血。卿玉案脸色苍白如雪,一双黑眸黯淡无光。
对面的容陵清晰地听到他肺腔的回响,每每咳嗽一声,都是揪心的疼。
卿玉案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这还是当时紫阙楼里云雀和阿蝶给她的药,一个止咳,一个遮掩伤疤。
他曾千万次想逃出紫阙楼,以为这样便能见到广阔的天地,直到现在彻底逃离,他才懂得外面的天地也是囹圄。
卿玉案吞了两颗,容陵试图拍下他手中另一份药,近似央求地说道:
“公子,不能再用药了。再用会死的,公子。求求你了。”
药瓶拍落在地,卿玉案纡尊降贵地俯身去捡,抹了一点玉肌膏涂过自己手臂上的鞭痕,他疲惫地看向容陵:
“成亲,总该有点成亲的样子的。满身是伤的,街坊邻里看着不好看,给阿月失了脸面。”
“公子!”容陵呜咽着,“那谢玦明明就是寻仇来的。”
古今中外,哪有男子自跌身份作妻下嫁入赘的,而且还是下嫁给仇家,况且卿玉案的身体每况愈下,如此折腾,怕是更不能挺过去了。
应当不止是太子在揣测谢玦的身份,成婚不仅能保他的性命,他也不敢对汝南侯府轻举妄动,朝廷命官对两家虎视眈眈,能放松他们的警惕。受些口舌也无妨。
成亲以后,他要亲自将真相摆在谢玦面前。
“不光是我的意思,太子能怀疑他,皇上也会怀疑他,彼时必定要置之于死地。”
药效发作,卿玉案这才调好气息,他缓了好一会,才虚弱地说道:
“最多只是半年,谢玦就能解脱了。往后我死了,要好好护着卿同知,护着汝南侯府。往后监督你练武的是侯爷,切莫再偷偷溜出营去了。”
只要谢玦不对父兄和六扇门下手,要杀要剐悉听君便,权当是偿还当时刺他的一刀好了。
“侯爷他……”容陵抽噎着,但是还是强忍着。
“侯爷怎么了。”捕捉到容陵的异常,卿玉案又追问道。
容陵抹掉泪,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公子,只是看着公子成亲,我……有点难过。”
卿玉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旋即点了点头:
“嗯,以后就跟在卿同知和侯爷的身边。”
容陵双手捧着脸嚎啕着:“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守着公子,公子是我主子,主子不会死的。”
“乖。多大了还哭。”
卿玉案本想拭掉他脸上的泪痕,但刚刚触及又收回了手,他的笑颜微敛,换做正式的模样:
“听闻这几日卿同知给容总旗升了千户,那现在不该叫容总旗了,该叫容千户了。”
容陵诧异地抬起头,还不明白他话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