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有胃病史,之前的体检也显示一切正常。”在西北地区出差期间,他怀疑过方霁是不是身体上出了问题,所以才特意找人帮忙拿到了方霁最新几次的体检报告。
现下听见严宵这么问,当初那些疑惑再次浮出水面,令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方霁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贺知行依据当时方霁脸上的水迹猜测道:“他半个月前应该在卫生间吐过一次。”
严宵道:“方便告知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贺知行不觉得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坦然道:“我准备向他表白。”
严宵一愣,随后陷入短暂沉默。
联系自己的观察,给出最后的猜想:“抱歉,我不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但作为朋友,我建议你在患者愿意配合的情况下,带他去精神科或者心理科看一下。”
他们上次在饭局上聊得不错,四舍五入确实算有一面之缘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他有心理疾病?”贺知行的脸色变得难看。
“尚不能完全确定。”严宵平静道:“依据目前的症状来看,可能性较大。”
他这些年出入过不少心理咨询室和相关科室,开导师换了好几个,对心理问题这一块有着一定涉足和了解。
方霁的情况明显和他不一样,更像是经历某种创伤事件后留下的精神障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ptsd。临床上表现为当创伤再体验时,患者会产生精神痛苦或生理应激反应,具有反复发作的特点,若是无法得到有效治疗,可能伴随终身。
“谢谢提醒。”贺知行准备回到病房,转身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严宵的衣袖之下藏着一抹红色。
如果他没有记错,上回吃饭的时候对方也带着这根红色手绳。
贺知行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收回视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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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瓶内的液体快输完时,方霁也睁眼醒过来。
已经中午,贺知行回了一趟家,用保温桶带了一份蓝书柳亲手煲的红豆莲子粥过来。看到方霁醒了,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湿润嘴唇。
方霁确实口渴得厉害,接过后立即仰头,喉结伴随吞咽的动作快速滚动,不一会就喝了个干净,谁知太急,最后一口时还差点呛到。
他用手背随意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水,将一次性纸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胃都吐空了,先吃点东西吧。”贺知行将保温桶打开,从里面盛了一碗出来,递到方霁手上,“我妈自己做的,食品安全这块可以放心。”
粥味很足,清香四溢。
方霁简单环视了一圈身处的环境,瞬间心下了然。手上端着温热的碗,讪讪道:“你说是阿姨做的,那她是不是知道了……”
贺知行察觉他的顾虑,耐心道:“她不知道你进医院的事。是我和她说想喝粥了,她才做的,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倘若蓝书柳真知道了方霁进医院的事,肯定是要亲自过来看看的,哪里还会按耐住性子坐在家里。
她的母亲看似温婉,脾气好,实际在一些事情上同样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倔强。
方霁松了口气。
“另外,早上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
刘叉回公司后先到保卫室调取了发生在门口的监控视频,一份作为证据发给派出所那边,另一份则是贺知行为了弄清早上发生了什么,主动发信息找他索要的。
方霁知道这事瞒不住,毕竟贺知行都冲到他公司来了,亲眼目睹。以他的行事风格,不可能轻易放过事情的原委。
“嗯。”方霁拿起勺子,舀起碗中的粥送入嘴里。
粥体稠而不粘,红豆经过炖煮变得柔软饱满,轻咬即化,带着一丝甜糯的口感。莲子泛着金黄的光泽,躺在众多红豆之中,品相诱人。
贺知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注视着方霁的吃相,一边将派出所那边的情况转述给他听。
“早上纠缠你的人名叫郑智章,不是本地人,来自与这里相隔三个省的小城市。患有一定精神疾病,没有稳定工作,平时和父母居住在一起。”
方霁听着他说话,一口接一口喝粥,他胃不舒服,尽管饿了却没法喝太快,只能慢慢地来。等食物进入到胃内,填补那块空缺,才稍微好受些。
“家庭经济尚可,早年在父母的安排撮合下谈过一个女朋友,但对方出于无法忍受他无故暴戾疯狂的精神状态,不到半个月就提出了分手。郑智章感觉遭到背叛,从此对女性丧失了欲望,转而沉溺于虚拟网络世界。”
贺知行声线平稳,柔和与力度兼并,恰似一首精心编排的乐章,是种享受,令人想要一直听下去。
方霁曾经就觉得过他的声音性感好听,语速控制得当,既不显得急切浮躁,又不至于太过拖沓引发听者的困倦。
“直到两个月前,他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照片。”贺知行说到这收了声,没再继续下去。
方霁听到声音的中断,抬起眼来,就见贺知行的双眼莫名阴沉下去,脸臭得像谁欠了他一个亿似的。
“你那又是什么表情?”方霁问,觉得好笑。
“我有情敌出现了,对方不仅对你心怀不轨,还堵到你公司门口,作为追求者之一,我难道不可以生气吗?”贺知行直言道。
方霁怔愣片刻。倒不是因为对方脸色的陡然转冷,而是想不明白:贺知行究竟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高冷的脸,说出酸意十足的话?
“……少跟个怨夫似的在这唧唧歪歪,你都说了你是追求者,我连正牌男友都没有,要吃醋生气也轮不到你。”方霁嫌弃道,语气里却听不出太多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