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译景晌午召的商怀谏,他下午便收拾好,要去淮阴镇。
商老夫人一天经历巨大的落差,本来早晨还开开心心给他物色姑娘,下午便要去淮阴镇。
“怀儿,不然咱告诉陛下,咱不去了。万一、万一你染上瘟疫……”商老夫人拄着拐杖,说什么也不想让商怀谏去。
她不想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商怀谏将自己的手炉给商老夫人,“外头风大,娘还是进去,莫要感染风寒了。”
商老夫人唉声叹气,儿子大了,不听娘的话了。她握着商怀谏的手,悠悠道:“等你回来,瞧瞧娘给你物色的姑娘,若有看中的,娘就让人给你下聘礼去。”
“好。”商怀谏尴尬笑笑,他去也是想避开这件事,若不是怕商老夫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他早就说自己其实不愿娶妻。
他翻身上马,黄羽从远处急急赶来,他伤势还未全好,但去淮阴镇,他一定要跟在商怀谏身旁。
有黄羽在,商老夫人也安心一些。
出城门时,没有多少人送他,这并不是打仗,只是去治理瘟疫,那些人更多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燕译书不好露面,在太师膈应他几句后,拖着伤重的身子回到自己破旧的院落。
来送商怀谏的,只有燕译月,她让人准备好一些能用得上的药材。
她看着那个躲在角落里,迟迟不肯现身的燕译景,无奈摇头,“这件事,定是景儿听了你选妻一事,在赌气呢。他啊,现在心里定十分愧疚,不然怎会躲着偷偷看你。”
商怀谏循着燕译月的目光看去,燕译景穿着平民的衣裳,躲在一家铺子后面,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
两人目光对上,燕译景遮遮掩掩,慌乱地换了个地方。
“若是真的因为臣选妻而赌气,臣倒是要开心了。”商怀谏说着笑了起来,他一直看着那个慌乱地背影,眉眼变得柔和。
燕译月也只是笑笑,“华应子也去了,他看着并不是很喜欢你,本宫知道你也不喜欢他。但他医术的确了得,在这方面,你多让着他。”
“我分得清轻重缓急。”商怀谏虽说有些不满,自己并不想同华应子一同处事。但人命关天,他又不得不退步。
“快些出发的。如今天还黑的早,若是再耽搁,你们也只能借宿在山林之中。”
商怀谏和燕译月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等人走远之后,燕译月无奈说一句,“人都走远了,你也该出来了。”
燕译景咳嗽一声,假装看见燕译月,“哎,阿姊你也在,好巧啊。”
燕译月抿唇有些无语,玉叶扶着她,她也该回府里去,这天啊,愈发冷了。
坐上马车,燕译月掀开珠帘,笑着说:“人已经走远了,再怎么看也回不来。”
燕译景撇撇嘴,站在高楼,看着那骑马的身影逐渐化作一个黑点,直至消失。守城的侍卫将灯笼点亮,天边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明天,就是中秋了。
街市热闹起来,喧闹的声音充斥耳边,再也听不见那马蹄声。姜公公给他披上一件披风,“陛下,回宫吧。”
燕译景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哑着声说:“走吧。”
两道身影,一南一北。
商怀谏在天彻底暗下来时,找到个客栈,好巧不巧,碰到在客栈给人义诊的华应子。
淮阴镇离京城不算很远,两日半的脚程。满打满算也要两日才能到淮阴镇,华应子便先住下,随便打探一些消息。
看见商怀谏来,华应子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确定。
知县也在一旁,他倒是没有惊讶,只是打心底害怕。
商怀谏斜睨一眼华应子和知县,冷着个脸,只让掌柜给他们开房间,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上楼了。
掌柜看这两三百人,认为是大单,乐颠乐颠跟随在商怀谏身后,“客官有什么要吃的,我让人去准备。”
“上些好肉和茶,莫要上酒。”商怀谏站在楼梯口,垂眸看下面塞满了整个客栈的人,“空房还有多少?”
“还有二十几间。”
掌柜也是犯难,他这一小小的客栈,那里住的下这么多人。看商怀谏不像个好惹得,掌柜的便不敢说。
“多准备些被褥,让他们挤一挤睡地下。每一间,我会给你三倍的价钱。”
掌柜的掐着指头算三倍的价钱,两眼闪着金钱的光芒,就差说一句,他能睡外面,将自己的房间空给他们。
商怀谏没等他说话,自己推开离楼梯最近的那道门,打量一番,觉得满意。
他的包袱又黄羽拿上来,黄羽行动有些不便,爬个楼磨磨唧唧,好大一会儿才爬上去。
商怀谏上下打量他,“这些事,可以让别人去做。你本不该跟来。”
黄羽放下他的包袱,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对不起主上,那日属下不是故意的。”
“无事。出去吧。”商怀谏没什么食欲,包袱里也有些干粮,他并不想下楼和那些人一同用膳。
他早早躺在床上,开了窗户。商怀谏有些认床,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今日的月光格外明亮,洒落两地,照着两个思念的人。
燕译景坐在凉亭前,拿着一壶酒,抬头看月亮。月光皎洁,倒映在湖面上,微风吹过时,引来阵阵涟漪。
那微黄的月亮,似乎化作一个人影,那个埋藏在心底,唯有一人时,才敢思念起那个人。
姜公公提着宫灯,犹豫着靠近,“陛下,夜深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