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燕译月半眯着眼,打量那个说话的宫女,微微有些怒意。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脸色发白,“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议论陛下的。”
燕译月蹲下身,捏着宫女的下巴,她力道狠,在宫女脸上留下深红的指印,“议论陛下,你可知,这是杀头的罪。”
宫女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只是不敢哭出声,其他人见着沉默低头,没有敢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燕译月松开宫女,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这一次,本宫不同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你就去阴超地府说恕罪。”
“谢殿下不杀之恩。”
“陛下呢。”燕译月巡视一周,没有看见燕译景,以往这个时辰,他早已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方才那个说话的太监站出来说:“回殿下的话,陛下感染风寒,被、被太师送回寝宫了。”
燕译月颦蹙着眉,倒不是因为太师,“那你们在这做什么,还不如去陛下跟前伺候。”
“是。”
殿内的人一窝蜂离开,玉叶给燕译月披上衣裳,“殿下,要去陛下寝宫吗?”
想到商怀谏在,她去也是打扰这两人,“不用了,既然封后的圣旨拟好了,便去内务府,安排封后事宜,不能让她太过委屈。”
“是。”
燕译景躺在寝宫的床榻上,御医已经过来了,商怀谏在一旁等着,他焦急地看着,御医还在诊脉,他就问了好几次怎么样。
御医抿唇,“陛下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这几日莫要让陛下受寒,多喝些热汤,臣写了一副药,每日早晚吃一次,臣每日会来诊一次脉。”
御医吩咐完,整理自己的东西,依照太师这心急的模样,他待久了,怕是太师会对自己起杀心。
收拾好东西后,御医最后叮嘱两句便离开了。
商怀谏坐在床沿,身后拧干毛巾,轻轻在燕译景额头上擦拭,还有手心的位置,直到晌午用膳,燕译景才有了意识。
看见床边的人,燕译景吓得一激灵,翻身远离商怀谏,“放肆!你为何在朕寝宫!”
商怀谏拿毛巾的手顿在半空中,他失魂落魄收回自己的手,将毛巾放回铜盆中,“陛下感染风寒,臣不过是想帮陛下降温。”
“不用。”燕译景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尽量远离商怀谏,整个人呈现防御姿态,“太师若无他事,先回去吧。”
商怀谏低头,不敢对上燕译景防备的目光,自嘲一声,“臣来找陛下,本就有事。”
“何事?”
燕译景还发着烧,现在极其不愿看见商怀谏,与其说防备,不如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模样。
商怀谏掩去自身的悲伤,他控制不住自己说话语气,“陛下不能……”
“不能封后是吗。”燕译景打断他,他来找他,永远都只有这么一句话。为何不让封后,他又不说。燕译景那隐隐的期待,早已消失殆尽,“若是为这事,太师可以离开了。封后一事,朕已拟定圣旨。”
商怀谏闭嘴,他想说的是,不能再日夜操劳,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他没有解释,默默离开。
如今是深秋,窗外枝丫上挂满枯萎的树叶,有风吹过时,簌簌落了一地的枯黄。
商怀谏便行走在这一地的枯黄中,漫天飞舞着的落叶,还有那钻进骨头里的微风,更添寂寥。
燕译景透过窗看他,思绪飘到几年前。
商怀谏拒绝自己时,他离开时,似乎也是这样。
不过那是晚冬,积雪还未融化,他用白雪捏了一个商怀谏的模样,满心满意碰到他面前,邀功似地说:“少傅你看,这是不是很像你。”
他递过雪人的时候,还有自己写的一张小纸条。
惟愿与君共白头,年年日日似今朝。
商怀谏看见了,他的脸色,比那风雪还要冷上几分。燕译景想说的话未说出口,商怀谏将他捏好的雪人砸在地上,“殿下,你贵为一国储君,怎能这般自降身份之事。”
燕译景看着那个破碎一地的雪人,心中有委屈,但说不出。就连将那个雪人再捧起来,他也做不到。
他怀着最后的期待,将那张纸条塞进商怀谏手中,不敢知道结果的他一塞进去便想离开,却被商怀谏抓住。
商怀谏当着他的面,撕毁那张纸条,挥洒天地。黑色的墨成为那白雪中唯一的色彩,碎纸落在雪人身上,商怀谏狠狠踩上一脚,“殿下,你是一国储君,应当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怎能喜欢上一个男子,莫非,你想将这天下拱手让人?”
“殿下,三皇子对这皇位虎视眈眈,若是让陛下知晓你喜欢男子,臣所做之事便毫无意义。现在的您,应当以大局为重。殿下已经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应早日纳一位能帮助殿下的贵女为正妃……”
后面,商怀谏说了很多,但燕译景记不起来了。
他浑浑噩噩离开,在风雪中待了许久,如今日一般,生了场很重的病。
等他病好之后,商怀谏已请辞少傅之责,投入三皇子麾下。
而他向商怀谏表明心意一事,人尽皆知,差一些,他这个太子就要被父皇给废掉。
如今想来,他还是有几分怨恨,看着商怀谏落寞的模样,只觉得大快人心,也让他经受一下,他曾经的苦楚。
“殿下,药熬好了。”姜公公端着一碗棕色的药进来,这药味道重,姜公公在门外时,燕译景已经隐约闻到点味道。
方才商怀谏在,姜公公不好进来,在外等了些时候,恰巧这药也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