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有事要同黄羽交代。”
黄羽停下手中的动作,并不明白燕译景为什么要见他。他擦干净自己的手,让商老夫人先过去。
丫鬟泡了府上最为名贵的茶,燕译景拿起又放下,不太想喝。喝多了茶,容易起夜,他不想一整夜都往如厕跑。
商老夫人一路上在埋怨着,这么晚也不让他们消停,但见到燕译景的那一刻,又堆起讨好的笑容,语气慈爱,“老身参见陛下,陛下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燕译景虚扶她一下,往旁边看去,并没有看到黄羽,袖子里的罐子凉冰冰的,有些刺激。
“黄羽呢。”
“回陛下的话,黄羽有事耽搁了会儿,马上过来。”商老夫人拄着拐杖,让燕译景坐在最上方的位置,自己则坐在他右边。
商老夫人让人重新上了杯茶,这茶的品质不如上一杯,商老夫人觉得那么好的茶,她自己都不舍得喝,不能便宜了燕译景。
商老夫人讨厌燕译景,因为燕译景喜欢自己儿子,如果燕译景是个女子,她会乐颠颠撮合这两人,可惜这两人都是男子。
她抿了一口茶,又重重搁下,她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余情未了,所以打算斩断这份孽缘。
商老夫人无奈叹一口气,有些抱怨,“陛下,老身又一事相求,想请陛下成全。”
“老夫人尽管说。”燕译景不动声色整理自己的衣裳,让自己看起来端端正正,也算是在商老夫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商老夫人无奈摇摇头,“陛下也知道,犬子早已到了娶亲的年纪,可他一直连个姑娘都看不上。他这一辈,也只有他一人,若他再不成亲,名下五子,我们商家岂不是要在他这里断代,老身想让陛下给犬子赐婚,让他赶紧娶个良妻,好延续香火。”
末了,怕燕译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商老夫人冒着砍头的风险直接说:“外人说犬子有断袖之癖,但他喜欢一个男子,又如何传宗接代呢。老身不能让商家的香火断在犬子身上。”
燕译景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他能清楚,商老夫人在膈应他,因为他曾经向商怀谏表明心意。
那个时候,商老夫人知道之后,晕了过去,好几日才醒过来。
燕译景心怀愧疚,无事的时候,就一直在商老夫人身前照顾。而商老夫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死相逼,逼商怀谏发誓,永远不会喜欢一个男子。
那时候商怀谏觉得自己不会喜欢男子,毫不犹豫发誓。
“我要你发誓用我,你不会喜欢男子,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要是不发誓,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去向商家的列祖列宗赎罪!”商老夫人还虚弱地躺在床榻上,燕译景还在给她将药吹凉。
商怀谏一开始并不肯,直到商老夫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刀子划破皮肤,沾上鲜血,商怀谏不得已发誓,“我商怀谏发誓,我商怀谏绝对不会喜欢男子,否则我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燕译景记不起来,当初自己是什么模样,他记得,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避如蛇蝎,他从未受到过那样的屈辱。
现在回想起来,燕译景依旧觉得心脏很疼很疼。看来这么多年,商老夫人也未改变她的想法。
或许他不同意,商老夫人又会以死相逼,她一向会这样做,所以换来商怀谏的不断妥协。
商怀谏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一次次纵容,换来商老夫人越来越过分,陷入一种死循环中。
他低垂着头,勉强扯动自己的嘴角,他捏着罐子,指尖泛白,“商老夫人有钟意的人选吗。”
“老身觉得……”
“微臣参见陛下。”黄羽抱拳行礼,打断两人的谈话,商老夫人悻悻离开,她相信燕译景听进去了。
黄羽有些茫然,商老夫人走的时候,似乎瞪了他一眼,他耸耸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陛下叫臣是为何事?”黄羽没有坐下,他还想着回去多收拾些行囊,淮阴镇的伙食并不算很好,他打算多带着肉干,算是添个菜。
燕译景张张嘴,手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思忖一会儿,他拿出燕译月的那个印章,“这是长公主送太师的生辰礼,你将它一并带去送给太师。”
说完,燕译景放下印章离开。黄羽本还在期待,燕译景记得,应当也准备了,但直到燕译景的身影消失,他才清醒过来,根本没有。
他有些心疼自己主上,收下印章后,玉叶过来了,她并没有经过商老夫人通报,直奔黄羽而来。
“黄公子。”玉叶叫住他,黄羽认识她是燕译月身边的侍女,停下脚步问:“有什么事情吗?”
玉叶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没有明说,“这是陛下给太师的,劳烦您送过去。”
“???”
黄羽满脸问号接过,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跑远了。
黄羽拿着两份手信,回想方才发生的事,还是迷茫。
长公主的手信,陛下给他。陛下的手信,长公主的侍女给他……
“他们,不会是在耍我吧。”黄羽突然觉得手上多了两块烫手的山芋,他默默放进包袱,让主上去决断吧。
“应该,不会有毒的吧。”黄羽左看看右看看,荷包里面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的人头告诉他,他不能打开。
回到淮阴镇时,已经是两日后了。
看见周世子的时候,黄羽微微有些惊讶,他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堆满了各种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