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主转了轮椅的方向,谢凌衣略作犹豫,踢飞脚边的妖兽尸体,搂着祝长生紧随其后,剩下的人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撤离,狂的妖兽也紧跟不舍。
雪地压出凌乱的脚印,他们一路拐过好几个宫殿,才到了最终目的地。
男人的随从也在途中葬送妖兽腹中,没人撑伞,鹅毛般的大雪落了满肩,寒气入体,手指捂住胸口,止不住的咳嗽。
宋城主从袖中拿出白色的手帕擦拭干净唇角的血,对上他们的目光,淡然一笑:“老毛病了。”
跟他们解释完,他率先转动轮椅,往殿中走去。
“进来吧,这里有高人设下的禁制,它们进不来。”
他转动轮椅行驶到正殿,见身后没人跟上来便回头冲他们说道。
闻烟将信将疑地踏入殿内,下意识地打量大殿陈设,不算大,也较为低调,墙壁上的雕花却非同一般。看清楚最里边的摆设时,她不着痕迹蹙了蹙眉心。
只见最靠内的地方有张乎寻常尺寸的金丝楠木做成的桌案,桌面放着数不清的灯盏,灯盏内烛火随着门外的风雪明明灭灭,仔细看灯盏摆放的位置也大有讲究,灯盏的落点仿佛经过精密的计算,闻烟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恐怕不是随手摆放的,只是她不是符修,自然不知道其中究竟有深意。
她借着烛火的影影绰绰低头打量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既然他说这里有人下了禁制,大概就是这一类的阵法吧。
殿门被外面的人掩上,严阵以待地守着殿门。
没了风雪侵袭,桌案上的烛火通明,把几个人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
按理说门外有人守着,妖兽也进不来,这地方应当是最为安全,可连一向心大的祝长生都没放松警惕,他咬牙握紧剑柄,脊背绷紧,瞪大眼睛紧盯着殿中央那位轮椅之上无害的男人,一刻也不敢松懈。
人对情绪感知最为敏感,一直被他盯着不放的男人,慢悠悠地偏过头,却没看他,而是把目光落在手里的长剑。
他轻轻牵起唇,笑得疏离而克制:“剑很漂亮。”
祝长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这人没对他做任何事,甚至没对他抱有恶意,可他就是止不住脊背凉,心底有个声音让他一定要远离这个看不出深浅的男人。
可就因为他什么都没做,他更不能去同师兄说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
“多谢城主。”祝长生勉强笑着回道。
宋城主却话锋一转,他把目光从长剑挪到他的脸上:“但好像,这剑并不是你的。”
祝长生立刻避开他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说:“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
那人听见他这样孩子气的话也不生气,只是没再和他搭话。
这下连谢凌衣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开口问道:“城主看起来对外面的东西并不陌生。”
“当然。”他很爽快地回答,“每过五日,他们便卷土重来,实在令我不堪其扰。”
闻烟听了一会儿也忍不住问:“就没有解决之法吗?”
宋城主摇头,苦笑着坦言:“除了这禁制,别无他法。”
谢凌衣听完,抿了抿薄唇,沉默听着那两人一问一答。
听起来这样的困扰已存在几年之久,可他们依旧一筹莫展,按照他的说法,琅琊城除去这以外,便没有别的异常。
谢凌衣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私信希望这是事实,这样的话,此事解决便能回宗门,他没忘记和岑遥栖的约定,平日里还不觉,翻来覆去的一想,偏归心似箭。
趁着闻烟了解情况的途中,他往前走了几步,扫视一圈殿中。
他的心神掰碎成两份,一半听他们的对话,一半把这座神秘的宫殿了解透彻。
他的目光同样在密密麻麻的灯盏端在停留半刻,很快又移开,他从来不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多做纠结。
很快,谢凌衣停住脚步,他的目光被一道天水蓝的屏风截断,屏风严严实实隔开一道空间,让他没办法窥视一二。
“城主这是何意?”他出声问道。
轮椅上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移动到供奉着灯盏的桌案前,正拿着一把技艺精湛的剪刀低头剪烛芯,神情专注到谢凌衣重复第二遍才听清楚谢凌衣的问题。
“内子身体抱恙,早早睡下,还望诸位能体谅一二,说话放轻些,别吵醒他,不然我没法交代。”
他说这话时,苍白的脸极为柔情,通明的烛火勾勒出一道俊美的脸容,唇角露出一个整晚唯一称得上真心的笑容。
“城主与夫人伉俪情深,我等深夜叨扰,这是应该的。”谢凌衣点头。
“这居然是寝殿,未免太冷清了吧。”祝长生在他身边小声嘟囔道。
是啊,这殿内空旷非常,晚上光是待在这就觉得冷清,更别说还在睡。不过这事也轮不到他置喙。
本来对那道屏风后的东西还有几分兴趣,在知道答案后,这兴趣立刻熄灭了大半。
转头之际,他最后看了眼那道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