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澜一幅不拘小节的样,先道了歉,又随手撸下手腕上的银镯子让宫人给苏梨。
银镯子残留着余温,还有美人余香,简单一举,化解了现场僵滞的气氛,又大方得体,轻易地将安珏做过的事掀了过去,楚怀安若是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就显得太小气了。
“民女叩谢贵妃娘娘。”
苏梨跪下谢恩,安若澜笑着让她起来,笑容明媚,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这花容月貌动人。
“本宫对苏小姐的才名也有所耳闻,知道苏小姐并非寻常女子,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见识苏小姐的过人之处呢?”
她问得光明磊落,方才放下身段跟苏梨道了歉,此刻又尽是夸赞,这个时候苏梨若再推脱就显得矫揉造作,还拂了她的面子。
腕上的镯子变得灼烫,苏梨微微福身:“贵妃娘娘谬赞,民女愧不敢当,侯爷与安大人起冲突,民女确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民女愿做活靶抵过。”
苏梨这话也是有技巧的,她是因为楚怀安和安珏起了争端才去做靶子的,并不是因为胆子大,之前的推脱也并不是惺惺作态。
安若澜听她说完,脸上笑意更深,偏头对苏挽月低语:“姐姐这位三妹妹倒是个伶俐人。”
苏挽月并不回答,只垂眸安安静静的坐着,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安若澜看惯了她这姿态,也不觉得尴尬,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低声道:“本宫听说苏三小姐五年前被土匪掳劫失了身,今日侯爷与那顾大人却争相为她出头,看来她的手段比姐姐要高明许多呢!”
“妹妹可是羡慕?”苏挽月终于低声回了一句,语气淡淡,夹着嘲讽。
安若澜笑得越发欢快,拿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进了这里,从身到心,连死了的魂都是陛下的,本宫有什么好羡慕的?”
说完,不再言语,只专心看比试。
苏梨在宫人的指引下进入校场,楚怀安甩开赵启他们,沉着脸径直朝苏梨走来,拉着她就要往外走,被苏梨拉住。
“侯爷想做什么?”
“爷不是让你老实待着吗?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楚怀安怒吼,声音大得震得苏梨耳膜嗡嗡作响,苏梨心中痛处被反复戳弄,苏梨的脾气也不大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侯爷是想拉着我一起去大理寺牢里过年吗?”
刚刚太后已经动怒了,楚凌昭虽然没有出言呵斥,可沉默就算是默许了太后对楚怀安的态度,楚怀安是皇亲没错,可真正坐在位置上掌权的人,是楚凌昭。
况且,楚怀安今日若真要为苏梨忤逆圣命,传出去也太不像话了。
楚凌昭可以宠他,但绝不会因此由着他为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胡闹。
楚怀安面色铁青,抓着苏梨的手不停地收紧,手腕有些发疼,苏梨朝楚怀安走了一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侯爷为我做到这一步,在旁人看来已经是情深义重至极,不用再演下去了。”
不管是他想借机让众人洗白他和苏挽月的关系,还是想试探苏挽月会不会吃醋,之前做的那些也已经够多了。
再多,就过了。
“你觉得我在演戏?”
楚怀安咬着牙问,眸底一片难以置信,苏梨没再解释,挣开他的手,转身跟着宫人离开。
先帝在世时,经常有组织围猎骑射,宫中也有活靶供人比试玩乐。
活靶是用两个巨大的箭靶做成像龟壳一样的东西,由人钻进去,背着靶壳快速移动,比试时,不同的人箭镞上会有不同的颜色标记,等比试结束,看箭镞颜色数箭的数量便可分出胜负。
靶壳很重,通常由御林军充当,因为他们行动快,动作灵活,比试的难度也最高。
还未有女子做过活靶,所以靶壳对苏梨而言太过庞大,又沉,能背着靶壳走路已是不易。
宫人将她带着她候场,苏梨上场才发现活靶不止她一个,后面又陆陆续续上来七个御林军做活靶,那七人也是第一次看见女子做活靶,都好奇的看着苏梨。
苏梨这才想起,一般活靶会有七八个人担当,真正要射的箭靶只有一个,箭靶上面会有红色标记,在有人干扰的情况下还能射中目标靶,才是真的箭术了得。
她背的时候忘记看自己的靶壳上是否有颜色标记,如果她是目标靶的话,一会儿受到的攻击肯定最多。
然而不由她多想,铜锣声响起,比试正式开始。
苏梨背着靶壳一个劲的往前跑,没一会儿便听见前后有笃笃的中靶声。
安珏既然费了力气让她下来做活靶,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不管她是不是目标靶,一旦出现行动迟缓的情况,就会暴露女子体力不及男子的弱点,安珏必定会一个劲的瞄准她进行射击。
虽说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好明目张胆的报复,可有靶壳挡着,他到时也很容易推脱说是意外。
一个意外而已,谁还能拉着安家少爷给她偿命吗?
所以苏梨只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箭术的比试时间为一炷香,今日有风,香会燃得比平时快一点,那一点,对苏梨来说聊胜于无。
靶壳厚重,为了靶壳不会轻易脱落,钻进去的人都会用婴儿手腕粗的麻绳将靶壳捆在身上。
麻绳粗粝,即便隔着冬衣也磨得皮肤生疼,很快便磨破了皮,跑的过程中身体出汗,汗渍浸到伤处,个中滋味有多难受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感受到。
苏梨咬牙坚持着,脚下忽的一绊,整个人朝前扑倒。
“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