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鱼睁眼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躲避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强撑着睁了几次眼,眼皮很沉,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睛睁不开,索性先闭上,强迫对自己灵魂三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
思绪回到了头天晚上,她突然睁开眼睛,眼珠在眼眶子里来回转了转,逐渐回忆起了一些情形,突然听见屋外有动静,下意识的张嘴想要叫人,
“宇”
上下两片唇相互碰触,嗓子却发不出一丝音节,干张嘴不出声,再使劲,嗓子里好像吞了刀片一样剧痛。看见床头柜上的水杯,想着喝口水,结果发现水杯已经见底,正在这时,她听见外屋有动静,赶紧做了个深呼吸,对着门口,忍着疼痛,嘶哑地喊:
“宇宁!”
立刻,便听见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诶?小鱼,醒啦?怎么样?感觉怎么样?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吗?”
一连串的问句,让文小鱼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句,关键是现在她哪句都回答不了。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眉头微微蹙起,文小鱼半张着唇瓣,嗓子里只剩下嘶哑的“啊啊”声。
刘宇宁见状先是一愣,随后长出一口气,嘴角上扬,不急反笑,说:
“还真是诶。姜总走之前还紧嘱咐我,让我盯紧了你,说你醒了之后保准嗓子要失声,只要不发烧就没事儿。”
刘宇宁抬起右手擦了下额头,继续说:
“我正给你煮梨水呢,姜牧野早上让他助理给送来的川贝和雪梨,你先自己量个体温,记得要七分钟以上,我接着看着火去。”
边说边把一支体温计扔在了她面前,便又快速走出了屋子。
文小鱼认为自己还在半梦半醒间,看着刘宇宁走出去那一刻,瞬间又躺回到枕头上,用被子蒙住头,直到感觉被子里的氧气被她用光,呼吸困难的时候,掀开被子,从外面飘进来的梨子甜香气味让她意识到,刚才刘宇宁说的话是真的。
拿出夹在腋下的体温计,文小鱼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刚才刘宇宁扔给自己的,就这么顺势夹上了,什么时候家里的体温计变成了水银的?突然刘宇宁的高调声音从厨房传来,
“刚才我给你的体温计也是他助理拿来的,说水银体温计量的准,让咱们以后尽量不用电子的。”
文小鱼侧躺,把全身的力气压在了夹着体温计的那只胳膊上,轻叹一口气,姜牧野是不是因为昨晚和自己在外面待太久,脑积水了?明明一个平时臭屁脸,生人勿近的性格,一夜之间如此细腻,莫非
头脑里瞬间出现的是电影作品里灵魂互换的场景,一个雨夜,风雨交加,一男一女站在一起,恰巧一个劈雷落下,第二天醒来,男女主灵魂互换!
想到这儿,文小鱼立马坐起身,双手摸摸脸,又摸摸胸,然后又摸回脸,嘴巴张成一个O型,恰巧刘宇宁又进来,看见床上的女人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张口问:
“你干嘛?体温量好了吗?多少度?”
文小鱼手里的体温计被刘宇宁抢过去,她蹙起眉,看见体温计上水银显示在三十六度三的格子上,出了口气,笑着说:
“嘿,真好,不烧了,赶紧下床吧,洗个脸精神精神,一会儿汤煮好了,你都喝了,赶紧好起来,别愣神儿了。”
被她这么一叫,文小鱼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甩了甩头,嘲笑自己一个大学老师,脑子里怎么装着这么不靠谱的想法,指定是自己昨晚烧糊涂了。
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一番,文小鱼坐在餐桌上,刚想张嘴跟刘宇宁说上两句话,才后知后觉自己因为失声,根本没办法说话,无奈闭上嘴,只听刘宇宁自己一直唠叨,她说:
“小鱼,你脑子还清醒吧?”
文小鱼此时感到肚子空空如也,着急地想吃掉桌上的牛肉粒,听见刘宇宁这么问,她撇过头,露出了反问的眼神,意思说:你脑子不清醒吧!
翻了个白眼,继续剥开包装,一口将牛肉粒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听着刘宇宁又在叨叨:
“那你知道是姜牧野把你带回来的吧?”
嘴里嚼着,文小鱼回忆昨晚的情形,的确是在瓢泼大雨里,姜牧野帮了她,出于一个正常人的举动,在那样的环境下,都会把她送回家的吧,想着,嘴里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刘宇宁没顾她,又自顾说:
“那你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不?当时我和柯宇在家,都吓坏了,人家姜总把你抱上床,照顾了你一晚上,凌晨五点因为有急事儿才走,其实我俩都看出来了,他表面淡定,其实慌的不行,着急的呀”
刘宇宁往后还说什么,文小鱼一句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的牛肉粒瞬间不是滋味,她刚才说的那些,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从她进屋开始,他还抱她上床?
“他早上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你起来之后多喝水,还说早上让他助理来送些药和食材,等你醒了告诉他一声。”
文小鱼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意识又被打乱,人好像定在了原地,半晌,等刘宇宁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梨水,催她赶紧喝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哑着嗓子,挤出来几个音,说道:
“姜牧野?”
“你当时全身都湿透了,发烧烫得你那脸就跟猴屁股似的,整个人就像大马路上的叫花子,姜牧野都没嫌弃你,给你喂水喂药的,那叫一个心细哦。”
其实她当时早就和柯宇被姜牧野的气势吓退回屋,这些只是些添油加醋,但是姜牧野的心细确是在后来的托付中体会出来的。刘宇宁也是个聪明人,其实不用之后柯宇跟她说什么,自己的眼又不瞎,姜牧野对文小鱼的心思,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不过这么多年,文小鱼之所以不找男朋友,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文小鱼虽然没有细说过,她也不过问,朋友好,她自然是高兴的,但现在姜牧野能不能化开眼前女人的心,谁说了都不算。
俩人开玩笑平时开多了,文小鱼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碗里那一颗梨子,她嗓子哑了,但耳朵没失聪,刘宇宁说什么她现在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好像是一直在念叨姜牧野优秀,这让她有点儿感觉不是很真实。
文小鱼用勺子舀起梨水,直接放进了嘴里,等舌头碰到水,才感知到了烫,为时已晚,只见她五官一秒钟聚到一起,舌头伸出来不停摇晃,舌尖上被梨水烫的通红。
刘宇宁赶紧从旁拿了一杯凉白开递给她,面露担忧,嘴里却不停责怪:
“我的天,你在干嘛?老大不小了,刚从锅里盛出来的梨水,你就敢往嘴里送,这是一辈子都不想说话的节奏?”
文小鱼顾不得她在一旁讽刺,端着水杯咕咚咕咚喝起来,一口气,整杯水下了肚,这才感觉舌头好些,没了灼烧感,但是酥麻感剧增。
“你怕不是脑子真的被烧坏了吧?还烧?”
刘宇宁顺势伸手要摸她脑门,被文小鱼一把打了回去,送了她一个白眼,这才又拿起勺子,这次在送入嘴前,使劲儿吹了吹,香甜的梨水顺着舌头缓缓划入食道,到了胃里暖暖的,就这样,不一会儿,一碗梨水被她喝光,梨子和一些配料也被她通通吃下。
文小鱼一抹嘴,吐出一口气,轻轻咳了两声,尝试着说话,模模糊糊的发音,说:
“你看你看他状态怎么样?”
刘宇宁愣了一秒才听出来她是在问姜牧野,眯了眼睛,嘴角轻扬,不答反问,
“哟,还挺关心人家啊?你干嘛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