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对?外的说法。”范大人语气一顿,淡淡的说,“实际上,早年老保定侯确实不受待见,但近年来他们保定侯府已经重新起来了,老保定侯似乎在暗中深受圣上信任,有要职在身上。因为迟迟没有接任的人,他才至今都没退下来。这是他们急着给孙辈嫁娶的原因,他们转换门庭想要改武从文?,似乎也和那桩机密事有关……是在避嫌,而不是门第败落了。”
“能打听出是什么吗?”范夫人连忙问。
范大人摇摇头,没好气:“夫人哪,我又不是情报探子?,能打听到这里?已是和人关系极好了!皇上要瞒着的机密要事,咱们敢知道吗?”
陈秉江听了这一堆情报就像没听似的,抓心挠肺的直痒痒,反而更郁闷了。
——这个昏庸庆德帝,怎么信任的人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啊??
靖勇伯府是这样,保定侯府也……
陈秉江脑中思绪一顿,眼神突然亮起的问:“姨父,你说有没有可能……保定侯府和靖勇伯府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提起靖勇伯府,一直闷头灌茶的康王也抬起了头。
瞧瞧。
保定侯府,靖勇伯府都是一开始跟着圣祖打天下的,到了庆德帝的时候,靖勇伯府深受信任,信任到可以自家培养死士,可以封锁城门肆意搜人,靖勇伯府也被?皇上安排给了二?皇子?暗中当班底。
那保定侯府为什么在之前?不受重视,又为什么在后来也受皇上信任了?
他们和靖勇伯府是老亲,该不会也是被?拉拢过去,投靠直接上了二?皇子?的船,所以被?皇上连带着重新看?在眼里?了吧?
陈秉江到这里?突然脑子?开了窍,想通了一个之前?总没转过来弯的想法:
为什么他就一定认为,靖勇伯府的死士是给二?皇子?养的呢?!
周阳小时候几岁就和他们一起训练了,那时候二?皇子?也还是个几岁小屁孩,看?不出日?后潜力,谁脑子?有坑才会这么早投资压所有本?钱啊?在二?皇子?很小的时候,十多年前?,那不就是当今庆德帝正夺嫡的时间?吗?
靖勇伯府深受信任的原因,说不定是因为他们才是当今皇帝在暗中的白手套,替皇上培养死士做一些?肮脏不着眼的事情!
“不可能吧?”听了陈秉江的猜测,康王讶然间?却觉得不大靠谱,他压低了声音,“我头一次听说这些?。不过皇上安排靖勇伯府给二?皇子?当后盾,这已经够离谱了,要是再来一个保定侯府……这些?全都是皇上自己?的班底啊。”
康王有句话没说出来。
真是如此了,皇上他老人家夜里?睡得着觉吗?
陈秉江也不清楚,毕竟这都是他们的推断。他只是疑心保定侯府会不会和靖勇伯府一样养死士而已,万一他家姑娘真惹出事了,就算家中死士是给皇上或者谁养的,难道他们背地里?就没有能量替姑娘平事吗?
陈秉江心中警醒着,觉得计划还不保险,他得把这个可能性也列入计划中才行……
……
出事的那天终于到了。
一大早,百枳就急匆匆的跑来报信,保定侯孙女?又一次以“去小山神庙上香”的名义出门了,但她的马车到了城外就没再往外走过,而是混入了人流中,似乎是在单纯的逛摊位。
“她是在等计划开始呢。”陈秉江神情一沉,就知道那姑娘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因为保定侯孙女?没办法确定范表妹什么时候去城外,这几天也没见过范表妹出现,所以她得全天在那里?蹲守,,确保范表妹今天真的不来的话,想个主意把人诳出来,或者再换一个日?子?……
“正好,她不去我还不知道怎么进行。百枳,你先?去找表妹做准备,我提前?出发。”陈秉江吩咐,然后当机立断的叫来了有安,两?人一起先?前?往了城外——当然,这次他们全都是乔装打扮后的,今天的行动不能被?靖勇伯那边的人发现。
护城河桥边一如往日?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陈秉江穿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像个做买卖的普通百姓。他费力的从人群中挤过,凑到有安耳朵边上问他:“人你找到了吗!”
“已经盯着了!”有安同样把嘴凑过来竭力小声的回答。
陈秉江前?段时间?吩咐有安去做的,就是去找碧儿铺子?里?那些?打手们同样伪装成地痞流氓,盯着书生看?他去联络什么人办事——可以的话,就让打手们自告奋勇,混在地痞流氓里?被?选上。不能的话,就等到保定侯孙女?今日?到了城外,打手们先?去找她,闹出一些?动静来,让书生真正联络的那群地痞流氓误认。
不过这些?都得等表妹来这边,城门口?的人报信给书生的人——说范府的小姐已经到城外了,范表妹在人群中甩开他们,然后才能执行计划。
“在哪儿呢?”陈秉江就算眼力很好,左看?右看?,还是找不到,他紧盯着城门口?。
“百枳姐姐说,那位今天穿的是一件玫瑰色长裙,外罩了白色的滚边大氅。”有安干脆开始扯着嗓子?喊,“所以碧姐儿今天换上的也是差不离的颜色!但她出城门后会披上水墨色的外裳……我们找白的!”
陈秉江的眼神扫了半天,人实在太多,他还是放弃了:“算了,碧儿那里?有硕表兄看?顾着,我们去盯着计划吧。”
他领着有安开始往回走,找到了护城河桥边缘,之前?陈秉江踩在碎砖上登高望远的地方——春橘早已经和他约好,在这里?等候。这个大丫鬟一眼都不错的正盯着呢,见自家世子?爷来了,就对?他招招手,示意他看?桥岸另一边:“看?——她在那里?。”
岸那边是彻底到了城外的范围,摊位少了,人也比这边少了很多,不再是肩并肩头碰头的密度了。有一个很漂亮的少女?打扮得光彩耀目,一身玫瑰红色的裙子?颜色张扬,雪白的大氅披在肩头又衬得她小脸精致,气质绝佳。现下,这个少女?很有闲心雅致的在树下寻了一片草地坐了,似乎心情很好,有一个侍女?还正在给她斟茶。
因为距离太远,陈秉江其实看?不清那保定侯孙女?长什么样子?,只是从隐约感觉上,觉得那似乎是个美人。陈秉江冷冷注视着,只觉得可惜,明摆着的一副蛇蝎心肠,竟然给她了一具这么好看?的皮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有一个不起眼的人突然跑过来,对?有安嘀咕了几声。有安眼睛一亮,肯定的回了他。转头才说:“世子?爷,开始了,他们过去了。”
过来那人就是个报信的。因为陈秉江一抬头,再望过去,就见岸对?面有几个醉醺醺的地痞散漫的晃了过去,见着保定侯孙女?后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惊喜,大声喊了一句:“是她!十两?银子?!”
这句话喊得极大,又因为牵涉了“十两?银子?”这种敏感数额,人群都静了一秒,不少人抬头向那边张望。其中有几个人的神情最为奇异——那是另一伙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人,愣在原地不到半秒,他们就突然恍然大悟又满脸悔恨,撒腿就开始拼命的往岸对?面跑:
“快!快!”“该死的,让人抢先?了!!”“我就知道这消息瞒不住——”“别说了快追,十两?银子?是我们的才对?!”
——只因,十两?银子?就是书生请的人去设计表妹落水的价钱,这是监视的人听到的。
霎时间?人群混乱了起来,岸对?面也混乱了起来,地痞流氓们混作一团,像是看?着煮熟的鸭子?似的争先?恐后的奔向保定侯孙女?,要抓住她假意调戏她,把她往河边逼去。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随大流的到了岸对?面,见这一幕想要出头,又因为地痞纠结的人数太多而不敢乱来。
“什么?”保定侯孙女?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见人都奔向了她,才意识到哪里?出错了,她满腹恼火的呵斥道:“放肆!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冒犯我?还不退开!”
可是这样的呵斥放在现下的场合一点用都没有,那些?眼珠子?都快绿了的人根本?听不见。她终于感到一些?惶然,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带着恼火,口?中又试图解释:“你们认错人了!你们冲我使?什么劲啊!看?清楚点!我是保定侯府的嫡长孙女?!”
这话一出,有几个人确实犹疑的慢了步伐,或是打量或是左顾右盼起来,不敢断定了。混在地痞中的一个打手机灵的嗤笑了一声:“听她瞎扯呢?哪一条没对?上号?银子?归我,你们就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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