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刺伤一般迅速收回了真元,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阿燃的丹田……怎么会是这样?
榻上的云燃却仍然那样安静的闭着眼,流动的白雾衬得他的眉眼如雪峰白峦般美丽。
不……这一定不仅仅是从小到大,总被在雪中罚跪那么简单。
沈忆寒闭目定了定神,暂时将杂念从脑海中抛出,又一次握住了少年的脉门,渡入真元。
……
一夜无风无雨。
云燃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上的被褥盖的不太整齐,但却有人很细心的把每一个可能进风的口都替他掖上了。
房中陈设几乎一切如常,就好像这里仍然如从前的许多个日日夜夜一般,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来过。
他坐起身来,目光垂下,在身上穿着的中衣上顿了顿,然后侧目看见了枕边那件叠好的孝服——
上面的血迹已经不见了。
归离
接下来在丹宗客居的小半年里,沈忆寒都没有再刻意接近过云燃。
除了云盈之外,没人对此觉得奇怪,毕竟在长青谷丹宗弟子们眼里,云燃只是云氏族中一位性情孤僻的表公子,像沈少宗主这样人品样貌家世无一不拔尖的同辈,多得是人想和他交朋友,他实在不必非要从中挑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而且看起来,沈少宗主确实也和他们盈儿师姐更亲近——
“就只是寒症,没有别的毛病?”
云盈被他再三的确认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沈忆寒神色认真,一时也踟躇了几分,道:“是呀,没听说表哥还有什么毛病,寒症是他在剑宗那边总是跪雪,自小里落下的,父亲说等到筑基以后洗经伐髓就能好了,怎么,沈公子,你可是觉得表哥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沈忆寒默然片刻,道:“没什么,只是听闻两年前剑宗大比时,表公子是剑宗年轻一辈的魁首,如今看他来了丹宗以后,从不用剑……所以有些好奇,以为他身体有什么不妥。”
云盈似乎愣了愣,思忖片刻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只是我也不知为什么,原先表哥刚来时,偶尔还在早课上与我们一同练剑,后来他的寒症越发严重,既不来上早课,也不见他使剑,不过父亲对我说,表哥在丹道上亦很有天分,兴许他是觉得学我们丹宗的技艺也没什么不好吧。”
这倒也说得过去,沈忆寒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云盈却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探究而又促狭的意味深长:“沈公子,你既然对表哥这样上心,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沈忆寒正在心中想,看来云盈和她父亲的确对阿燃身体的情况并不知晓,阿燃不喜别人到他的住处,应该也是为了对舅舅隐瞒此事,为什么要隐瞒呢?
还是说,阿燃认为这件事若让他舅舅知道了,会有什么麻烦?若是他猜的那样……那么他继续留在长青丹宗,也查不出什么了,只是,如果现在就走,他却又担心——
“沈公子?”
沈忆寒被唤回神,抬头看向云盈:“盈儿姑娘,怎么了?”
云盈眨巴眨巴眼睛,打量了他一会,道:“你可真奇怪。”
沈忆寒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奇怪,虽说妙音宗与长青丹宗从前不是没有书面交情,但是自己一个小辈,从前从没和云老宗主有什么交集的,忽然上门吊唁,一住就是几个月,虽然修士四处漂泊、天地为家是常事……但是他的行为确实很难不让人纳闷。
沈忆寒刚开始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个幻境,做事自然也就随心所欲,直到近来才渐渐有了几分偶尔会把这梦境错当成真实的恍惚感。
“冒昧来贵宗叨扰多日,的确是打扰的有些久了。”他拱手抱拳,“明日沈某便会启程回南海去,承蒙这些日子云姑娘与贵宗招待,我稍晚些就去和云宗主辞别。”
云盈一愣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等下,你怎么就要走了,你不是还没……”
……
不远处,抱着两卷书册的少年从药堂出来,恰好看到那头绿兰花藤下的俊美青年和少女。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师弟,见他驻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瞧见了那头郎才女貌的一男一女。
“师兄可是也觉得,那位沈少宗主和盈儿师姐十分般配?”小师弟凑近了狗狗祟祟的小声道,“这些日子门中可传遍啦,都说沈少宗主是看上了咱们师姐才赖着不走呢,听说夫人看他也很满意,照我说,这丈母娘看女婿,可不就……”
他话没说完,前面的师兄已经收回目光,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走吧。”
小师弟撇了撇嘴,还以为云师兄忽然转性,也沾了些人气,对这些八卦感兴趣了呢。
“唉!师兄你等等我!”
……
辞别过后,沈忆寒直接回了南海,挑了几件趁手的法器,又带了一捆杀伤力够强的高阶符咒,以最快的速度又杀回了长青谷。
只是这次是剑宗,不是丹宗。
蔺无忧觉得自己最近喝凉水都塞牙,要不怎么他只是下山采买个物资,也能遇上魔修。
南境太平已久,魔修都被隔绝在北域,偶尔出现个小猫两三只,通常也都还没怎么扑腾起来就被闻讯赶来的玄门弟子们按死在了摇篮里,南境的玄修和魔修完全处在一种僧多肉少的境地里,想要斩妖除魔闯出一番名号,也得看轮不轮得到自己。
蔺无忧迄今为止遇上过最丧心病狂的魔修,也只是能吓唬吓唬凡人这种程度的,从没想过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一个会这样对待他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