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备敌军夜袭,欧阳轩命令全军和衣而睡,又设置了双岗双哨加强警戒。只是城中蒙军并没有前来夜袭,甚至没有骚扰,这让霹雳军士兵着实睡了好觉。第二日当欧阳轩醒来时,但见营地被茫茫浓雾笼罩,别说望不见二里外的城头,就连营地外围的胸墙也在白雾中影影绰绰。川西的冬日虽然总是阴霾沉沉,但这样的大雾也是极为少见,这种大雾天气要攻城是不可能的,火炮要命中目标就如同让瞎猫抓住老鼠一样全凭运气。同时,新津城方向水军仍没有一丝消息,欧阳轩只好将攻城的计划暂停,等浓雾散去了再作打算。
正午时分,浓雾已全部散去,但新津寨水军仍没有消息。曹二狗在一大早,就派快船冒着大雾前往顺水而下前去联系了。要说新津城距崇庆府城只有五十里,水军大船即便逆流而上一日也可到达,如果是快船半日便可到,但至今不仅没见到新津寨大船,连联络的小舟也没有看到一只,这着实令人奇怪。霹雳军士兵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欧阳轩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再等等新津城水军,待两军合兵一处再行攻城。
这崇庆府城墙高大,护城河、箭楼和马面等设施齐备,比永康城防御强得不是一点半点,绝对是难啃的骨头。就拿其包着青砖的城墙来说,轻型火炮对其效果有限,要打开缺口必须要派人突到城墙根处,用炸药包进行多次爆破才能炸开,但这样会消耗掉大量火药,更会有许多霹雳军勇士伤亡。欧阳轩等新津城水军一起攻城,不仅有政治上的考量,更是想尽量减少霹雳军士兵的伤亡。
下午黄昏时分,仍没有新津城水军一丝半毫消息,这让欧阳轩也禁不住有点焦躁起来。“兵贵神”,时间拖得越久,对攻城一方越不利。这次攻打府城,霹雳军作为客军来助攻,主角却迟迟不出现,颇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要知道打下崇庆府后,潘统制肯定会派人驻守,而霹雳军只会退到山中。霹雳军补给线过长且没有船只,攻打崇庆府城只能走耗时费力的陆路,粮草、弹药等后勤运输的压力很大,如果再被来去如风的蒙军骑兵袭击,那麻烦就更大了。欧阳轩思索再三,决定趁天未黑前便做好攻城的准备,如果明日水军来了便一同攻城,如果没来霹雳军也要独自攻城。霹雳军一众军官士兵早已急不可耐,听得命令后纷纷七手八脚地忙了起来,其实很多准备工作早已做完了,唯有火炮因为大雾的原因没有测距和校射。看见霹雳军营地的异动,城头的新附军也警觉起来,特别是几试射的炮弹打中了城墙,更是让城头乱成一团。
做完攻城准备已是入暮时分,此时伙头兵开始烹制食物,四溢香味让众人饥肠辘辘,欧阳轩心中一动便叫过六连长唐向威,叫他挑选十余名嗓门大的士兵带着烤得喷香的腊肉、面饼等食物到城楼底下大声喊话:“崇庆府的兄弟们,不要为蒙古鞑子卖命了,到霹雳军这边来吃得饱穿得暖”,城头上的又饥又饿的守军听到唐向威等故人的喊话,自然又是一阵骚动。
深夜时,派往新津城的联络快船才回来。欧阳轩看余老挖及随行几人都冻得直哆嗦,便让他们先烤火吃东西。吃了热食,几人冻得青的脸色慢慢变得黑红,但余老挖仍一脸丧气。欧阳轩屏开闲杂人等,只留下曹二狗和黄大根在旁边,听几人讲前往新津城联系水军的情况。
自出后,几人便边掌舵划桨边仔细观察前方的情况。虽然顺水行船度已是极快,但余老挖仍然嫌慢一路不断催促划桨,后来他索性便夺过桨自己划了起来。这原本也可以理解,毕竟自他年前派到万家坪来作联络员,已过去了十余天时间,实在是想念水军的兄弟们了。他们边行船边沿途打望,却一直未见本应溯河而上的水军船只,直到驶到新津城水军营地时,才见战船仍都停在泊位,根本没有起航的打算。
在奔向水军衙门的途中,余老挖问及水军按兵不动的情况,各个同僚却个个支支吾吾讳莫如深。窝了一肚子火的余老挖,只好带着满肚子的不满去拜见新任水军头领潘罗欢,却被他狠狠斥责一顿:“何时出兵乃是军机,本官自有主张,你作为本官属下理应周旋,却为何反受那欧阳轩牵着鼻子走?莫非你收了他的好处,便为他说起话来?你回去告诉欧阳轩,何时出兵我自有主张,不需他鸹噪”。余老挖涨红了脸正欲辩解,潘罗欢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他逐出水军衙门。
余老挖不甘心就此回去,便悄悄四下打探消息。有交情好的同僚偷偷告诉他,现在潘统制奉蒲择之的命令,已随同四川制置副使兼嘉定府知府俞兴率军前往成都,现在新津城便是潘罗欢说了算。潘罗欢迟迟不出的原因是他想坐山观虎斗,如果霹雳军胜了,城池也是潘家的,如果霹雳军被打败,那更好。比起城池得失,潘罗欢更愿意看到欧阳轩和霹雳军的失败来宣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余老挖越讲越气愤,便将潘统制排斥异已和潘罗欢肆意作为之事一一讲了出来。在叔侄两人胡作非为下,水军原有将校受到排挤,要么被免职要么出走,空出的位置自然都安置了潘家的亲信。乐全安和余老挖两人本是精于水战军官,却被故意派来做信使和联络官,其空出的官职则被阿谀奉承之辈代替。
“潘家叔侄误国啊,现在新津城水军几无战力,前景堪忧啊”余老挖愤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