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晖笑笑,心里也知道这老头家的确是穷,据说儿子还是个腿上有毛病的。乘人不注意赶紧多给几个。反正也就这么一回了,下次回来,或许会是很久之后。
掉牙老头也没嚷嚷,直接揣棉袄里面了。如此,甄宓儿和廉晖,才勉强在一群人的赞扬中离开。
甄宓儿靠在廉晖身上,站在甄家的院子门外。
甄家的院子里淡淡的酒肉香气还未散尽,成年人的谈话声偶尔从堂屋里传来,更多的是屋子里婴儿调皮的哭泣声。
一名上身红色毛衣,年纪约三四十岁的女人蹲在厨房外的地上,她的面前是一盆用热水泡着的碗盘。女人捏着一只碗的一边,一下一下的用它舀了泡碗盘的热水,晃动两下,倒在一边的雪地上。
在她的旁边,五步之地,站着在一位身着军绿色棉袄棉裤,六十岁左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年女人。当此时,老年女人正用一种打量自己东西的目光,一边四处审视着甄家的院子,一边压低声音说着:“小敏,妈看着这甄家还行,别的不说,起码吃的比淮河那边好。你们暂时呆在这儿,妈也放心。”
“妈……”被叫小敏中年女人,摇晃碗的动作停下,小心的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她母亲蹲下,“妈,你说我要怎么开口啊?除了你们我本来就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现在……这个家本来就一个儿子,按理说,应该都是致远的。可现在你看,这个家完全是他姐姐在当家。可是你也看到了,她姐姐没男人不说,孩子还一大群,这,这,这得吃多少粮食啊。”
“这还不简单,你要真不喜欢,就跟致远说,让他们分家。”老年女人理所当然的说。
“呃,这样……。”中年女人扭捏道,“呵呵,您也知道,我其实也不是不孝顺,可是,我再孝顺,我自己爹妈都不管,却还要养别的女人和女人的孩子。凭什么啊?我自己还有亲哥哥亲弟弟呢。不是,听说那三个小的,是他姐姐的孙子。哎呦歪,妈,你看看这,这么多孩子,还有三个上学的,又赚不了工分。以前她吃她爹妈的,我们不在,我也说不了。可我们住下来,这不是要吃我们的?我自家还有四个要养活呢。”
老年女人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自己女儿自己懂,但这年代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养几个孩子,尚且还要算计着,更何况是普通人家。
“……之前我和你爸爸就打听过了,谁叫致远这么多年不在家呢。这个我们要介意,就不占理。”
“可是,要我养活他姐和他姐的孩子,我不愿意……。”
“怎么会呢,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我们出面找关系给致远姐姐在县里找个工作,她不是当医生吗?县里去当个护士,也能行。刚好她女儿儿子都在那边上学,还方便照顾。等他姐姐走了,他姐姐的孩子也没道理要留在这里了。到时候再要致远把他们的粮食关系迁出去,这样,不分也分了。”
“能行吗?万一……”
“怎么不能行?只要她离开,这儿就不会再有她的地方。而且农村人就喜欢到城里工作,给他们弄个城市户口还不高兴死?再怎么说致远也是这个家唯一的儿子。农村人最看重儿子。只要致远开口,为了他们孙子的未来,他们也不得不把女儿一家弄出去。”老年女人一脸的不屑。
“那,那也行吧。”中年女人乖巧的点头,继续慢吞吞的舀水,倒水。一盆子热水,眼看就要被她祸害干净了。就这还时不时往堂屋门口看一眼,嘴里嘀咕,“怎么还不出来。一个二椅子生的孩子,也不嫌恶心,那么精心干什么。”
“闭嘴。”老年女人轻声道。
“妈……”中年女人有些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对她发火。
老年女人看一眼屋里,低声道:“记住,你才刚来,要表现好。我看那老头老太太也是有些气度的人,不像一般农村人好哄。你可别三天两天被人赶出去。既然人家愿意养,说明人家不在意那些,你就给我不要提什么二椅子,不男不女的话。”
“呃,好吧,我知道了。可是我,我,我这第一天来,就帮忙洗碗,她也不说快点,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给我下马威,这样的人,我以后可不会敬重她。”
老年女人瞄一眼自己女儿手里的碗,脑海里莫名浮现起屋里的女婿姐姐爽利的身影。以前听女婿说自家二姐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能干,还不觉得什么。只以为女婿小地方人没见过世面。
可今儿一来,简直……
如果自己的女儿有对方一半,也不至于……
人家明明比自己女儿还大一岁,可人家那模样,分明二三十的大姑娘,反观自己的女儿,生活上比这农村好了不知道多少,从小到大没干过重活,好吃好喝的养着。结果呢,这面相却是老的很,与人站在一起,活像比人家大一辈辈分似的,就这,性格上,偏偏还跟没长大的小丫头似的。
“妈,他们家那女儿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吃饭都不让出门?”
“我怎么知道,听致远姐姐说是做错了事儿,在受惩罚,谁知道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再错能错到哪里去。”
“别不是……”中年女人想到一些龌龊事儿,“妈,听说很多农村人跟知青不干不净的,不会他们家这……”
“闭嘴,就算是,也轮不到你管,反正你又住不久。转头,再让致远把他们弄出去,借口都不用找了。”
“……我就是觉得恶心,一个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