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然而,那鹤已通灵,行动如电,转瞬间便跃入云层,撞破阴霾沉云。
&esp;&esp;云后,一缕金光刺破苍穹。
&esp;&esp;残月已消,亡魂被鹤衔走。
&esp;&esp;世间天光,终复大亮。
&esp;&esp;常伯宁捻了捻袖子,怏怏地垂下了头。
&esp;&esp;他清楚如故是难过的,但他却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何心绪。
&esp;&esp;为平息胸中那点翻涌着的波澜,常伯宁强逼自己转移注意,扬声道:“封门主,时叔静的‘灵犀’中所涉,兹事体大,若你信任我等,可否将此物交予道门?我等自会一一审验,明是非、定乾坤。”
&esp;&esp;道门对唐刀客的万人审判,以他的畏罪自尽作终。
&esp;&esp;唐刀客时叔静为何要将道门蠹虫一一剔出,是为着威胁道门,还是为澄道门之风,已无人知晓。
&esp;&esp;就像无人知晓他的来处,他的身世,他的故事。
&esp;&esp;他是一个巨大的谜团,随风而来,随鹤而逝。
&esp;&esp;道门众人呆立当场,各自凄然,各自茫然。
&esp;&esp;他们中有些人是当真怀揣大义而来的,谁想,看了一场闹剧,落得一地鸡毛。
&esp;&esp;道门,还能够叫他们引之为豪吗?
&esp;&esp;若道门众人皆是这样持心不正,横生妄念,道与魔的分别,又在哪里?
&esp;&esp;玄极君柳瑜仍失魂落魄地跌坐于地。
&esp;&esp;他知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esp;&esp;就在一刻钟前,他还在云巅之上,高谈阔论。
&esp;&esp;现在,他被扫落尘埃,形如蛆虫,身败名裂。
&esp;&esp;大悲、大怒、大怨、大凄,多番情绪冲撞之下,他失了神、丢了魂。
&esp;&esp;长右门门徒皆是四顾茫然。
&esp;&esp;他们在不知不觉间,随着他们的门主,沾染了一身洗也洗不脱的肮脏恶业。
&esp;&esp;任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突变。
&esp;&esp;事到临头,年轻的少门主柳元穹发了话:“都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回长右门去。”
&esp;&esp;柳瑜之徒看向痴坐在尘烬中的柳瑜,讷讷道:“可门主……”
&esp;&esp;“架回去。”柳元穹简洁吩咐过后,双袖一拂,朝向无师台上的封如故,郑重拱手行礼,“封门主,诸位道友。家父身体有恙,柳元穹先带家父返回不世门休憩,闭门锁关,绝不外出,听候发落。”
&esp;&esp;迎接他的,是来自四面八方、毫不信任的视线与刻骨的鄙视之意,刺得向来骄傲无匹的柳元穹,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esp;&esp;但柳元穹知道“活该”二字如何写。
&esp;&esp;他咬出了一口铁锈腥味,秀目紧闭:“柳元穹在此,长右门也在此,若查实此事确为家父所为……”
&esp;&esp;他沉吟了许久,双眸缓缓张开,眼底一片清明与决然:“长右门,会负起所有责任。”
&esp;&esp;一双眼一睁一闭,柳元穹便跨出了父亲为他精心捏造的、虚假的繁荣盛景,做成了大人。
&esp;&esp;得此保证,其他十数家被当众揭短的道门也只得一一应承,闭户不出,静待处置。
&esp;&esp;随后,他们各自如同丧家之犬、遭驱之鼠,讪讪离去。
&esp;&esp;三门如今仍是道门之首,可代道门行事。
&esp;&esp;望舒君从封如故手中取来韩兢的“灵犀”,并未对封如故多发一言。
&esp;&esp;今日境况,不宜叙情,待看来日罢。
&esp;&esp;荆一雁不管其他道门作何反应,只低头揽住荆三钗的腰,冷静审视着荆三钗的神情:“小弟,你还好吗?”
&esp;&esp;荆三钗把一双唇抿得发白。
&esp;&esp;他隐忍半晌,给出的答案,却是自己都觉得可笑:“我不知道。”
&esp;&esp;荆三钗不知为何,心痛如绞,只得靠在他向来不喜的大哥怀里,低低喘着气。
&esp;&esp;他茫然地找着自己为何会因为时叔静之死而伤怀的理由:“我许是做过那人的生意……我许是见过他。不……我一定见过他,我认得他,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