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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我说过会带你回家的。”晓天宸拖着棺材,一直走到了京城以南一个名叫柒明城的小城里。当时,他们就是从这儿找来了他。

神谕啊,直的有太阳神吗?在黔南州的时候,晓天宸亲手烧了汤灵手里的那张,迟屿的他不知道在哪儿,也不愿找——那是他的东西,便随他搁置吧。

晓天宸将棺椁放在墙边,敲响了迟府的大门。

迟屿从小便没了母亲,和父亲以及哥哥生活着,随着门的打开,是一个与迟屿长的极像的青年。

那一瞬,晓天宸不由得心头一颤,迟屿说话的声音和笑脸在他耳边和眼中浮现,惹得他鼻根一阵发酸。

“你是……?”他显然不认得晓天宸。倒不是说没见过,只是那时晓天宸还是个正常人,而现在没了两只眼睛,裹着纱布不说,面容也更显憔悴。

晓天宸一下跪倒在他面前,他从声音听出了开门的人是迟屿的哥哥,便跪着说道:“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他……”

他哥马上拉起晓天宸,请他进了屋子,递了茶水,道:“你别急,慢慢说。”

晓天宸没有喝,而是道:“实在对不住,我没能保护好他。”

“屿儿的尸身……”他哥平静的问。

“我打了一具棺材,在外面放着。”

他哥摇摇头,无奈道:“屿儿的性子我也知道,他从小就爱逞强,从他跟你们去那会儿,我就觉得莫名的难受。”

这世界上两件无可挽回的事情——浪费的时间和逝去的生命。人死不可复生,可是,有的人只是□□上的死亡,而其灵魂却永远活在其他人的心里,那大概不能叫真正的死亡吧,但或许也是死亡,那样的话,死亡就会更有意义了呢。

迟屿的家人最终把选择权交给了晓天宸,他们当然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思,只能无奈叹息。

晓天宸从这里的城主手里买下了一块依山靠水的地方,他将迟屿葬在了那儿,自己则在那儿建了一座小木屋。

春去秋来,时间飞逝而去,柒名城的人们,从那时候起,在路过那块山环水绕的地方,便会看见一个双目失明缠着纱布的人,守着一个坟墓,日日坐在那儿。

晓天宸整日坐在他的墓前,他为他亲手刻了墓碑,甚至开出棺材的土里,一颗稍大些的石子也没有——晓天宸全都将它们挑了出去,他不愿让这些石子硌到他心爱的人。

后来,他坐在那里实在是无聊,找了一些书,每日念书给迟屿听;听到街上有什么能令他感兴趣的事,他回来也会讲给迟屿听,日复一日,他每天都这样。

然而在晓天宸心里,他其实一直都充满了歉意,总是认为迟屿的死是因为自己——当时,他亲口说,会保护好他,可到头来,却带着一个冷冰冰的尸体。

这样看来,生命啊,多么的脆弱和渺小;而跨越生死的爱意,多么的伟大和令人赞颂啊。

番外三

锦厌尘锁住自己的笼子里,放着一堆书——当然不是什么史学类,文学类的东西,他现在可没心情看这些,至于这些书上写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邪术。

锦厌尘总是在自己尽力平静下来的时候翻翻看。

最上面的一本书上,记载着一个仪式。

传说,准备七面镜子,围成一个圈,留下一个口子,点上蜡烛,走进去便能够看见自己最想见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锦厌尘才不会信这种邪门的东西,可现在,他却认认真真的找来镜子,轻轻的点上蜡烛,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走进去。

这个古老的仪式啊,哪怕是假的,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也能够使他的心里多一丝光亮啊。

“厌尘!”少年爽朗的声音传来。

锦厌尘猛一转头,红衣少年翩翩而立,站在那笑着看着他。锦厌尘不由得心头一颤,跌跌撞撞的扑过去——难道,这一世真的令他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江子由了吗?

然而事实总是那么的愚人,他直接穿过江子由的身体,他像是个影子,可以看见,却无法触摸。

“江子由。”

“我在啊。”

锦厌尘浑身颤抖着,扑过去,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样来回了好几次,即便他身上摔满了淤青,又青又紫,成片成片,但他却顾不及疼痛,明知是不可能触及到的,却还是不停的追求着。

那时候,他站在那个充满痛苦的世界里,看着那个,他可望不可及的爱人。

“我有一个爱人,我生命中最爱的人,他像是我的影子啊,时时跟随着我,时时刻刻伴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看着他啊,我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那只是一瞬间,可我连这一瞬间也得不到……我那在我身边,却触不可及的爱人。”

然而啊,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突然出现在这地下室里,怕是会吓一跳吧——一个蓬头垢面,像疯子一样的人,举着蜡烛坐在一堆镜子的中间,看着摆在眼前的那个破旧的布娃娃,冲着它笑,泪流满面。

被人看见了,出去呀,民间小故事里,便又多了个疯子的故事呢。酒馆里的人们,喝着酒,吃着花生,听着说书先生口中说出的笑话,放肆的笑着别人生命的悲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旁观者,又怎能理解当局者的心呢?有的人,他并不是走不出那局,而是自愿陷在局里,沉浸在那里。

锦厌尘的胳膊上,总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对他来说,干什么都毫无意义了,因为他的生命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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