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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3页)

“我是高新区刑警队的队长陈娟,这是我的同事何卫东,我们目前是这起绑架案的主要负责人,一方面想了解一下赵星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想问他一些相关的问题,可以吗?”陈娟说。

欧阳琴迟疑了一下,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要不两位警官也一起吧,我跟你们谈一下赵星的情况。”

陈娟和何卫东点了点头,跟苏静和蒋岚一起进入诊断室,赵士忠在休息室陪伴孙子。

几个人都坐下后,欧阳琴说:“我刚才通过交谈、询问、观察和心理测试等各种方式,再结合心理测评仪的诊断结果,得出的结论是,赵星在经历绑架事件后,出现了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具体的表现有以下几点:一、回避和麻木类症状,他竭力想要回避创伤的地点或与创伤有关的人和事,不愿回忆起与创伤有关的事件细节;二、创伤性再体验症状,主要表现为他在思维、记忆或梦中不自主地反复涌现与创伤有关的情境或内容,也出现了严重的触景生情反应,甚至感觉创伤性事件好像再次发生一样;三、警觉性增高症状,表现为过度警觉、惊跳反应增强,激惹性增高及焦虑情绪。”

蒋岚一边听一边点头:“对,星星就是这几种表现,回来之后就有点呆呆的,不愿多说话。问他一些关于绑架案的事情,他就表现得焦虑和易怒。另外就是关灯之后,出现可怕的幻觉。”

“这一点,正是我要重点告知你们的,”欧阳琴说,“我可以肯定,赵星在被绑架的这几天内,受到过非常严重的惊吓,而且是在黑暗环境中。他现在非常怕暗,还非常怕‘鬼’。发生这件事之前,他并不这样,对吧?”

“是的,我儿子属于那种胆大又调皮的男孩子,喜欢冒险和挑战,我一直觉得,他胆子比一般人大。”苏静说。

欧阳琴左手托腮,思忖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认为,绑架犯故意惊吓过他,而且使用了非常规手段。因为你说赵星的胆子一向很大,那么普通情况下,他不可能被吓成这样。”

“欧阳主任,您说的‘非常规手段’,是什么意思?”苏静问。

“举个例子来说吧,一个胆子大的人,被关在一个漆黑的房间内,可能会感到有些恐惧,但不会害怕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恐惧感反而会逐渐降低。因为人能够适应黑暗和恐惧。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不会再觉得有多可怕。但是,这是在正常情况下,也就是不发生额外刺激的情况下。如果这一过程中发生了出乎意料的特殊状况,就另当别论了。”欧阳琴说。

“您说的‘特殊状况’,具体是指什么呢?”苏静问。

“我刚才试图套赵星的话,但是没有成功。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表现得紧张、畏惧,我担心出现应激反应,便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但是正如我刚才说的,他被关在黑暗环境中时,肯定遇到了一些特殊情况,具体是什么我就猜不到了。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是看到了‘鬼’——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

“什么?您是说,他真的见到了鬼,而不是出现了幻觉?”苏静惊愕地说道。蒋岚也恐惧地捂住了嘴。

“‘鬼’是一种形容,代表某种非常可怕的事物。赵星只可能是亲眼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才会吓成这样。如果是产生幻觉或者做噩梦,是不至于如此的。因为一般人都能分辨出幻觉和现实的区别,知道那不是真的。但是看到某种实体,对视觉和心理的冲击,就完全不同了。所以我比较倾向于,他在被绑架的这几天内,是真的看到了什么。”欧阳琴说。

苏静和母亲都惊呆了,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疑惑和不安主导了心智,并堵住了喉咙,让她们一时失语。陈娟和何卫东两个人全程没有打岔,仔细聆听心理学专家说的每一句话,脑筋急速运转着。

好一阵之后,蒋岚问道:“欧阳,那星星的情况严重吗?”

“其实也不算很严重,你们别被吓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很多遇到此类事情的人,还有经历过地震、洪水、火灾、车祸等天灾人祸的人都会出现的一种常见的精神障碍。治疗起来并不难,也完全可以彻底康复,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治疗周期。这个因人而异,有些人一个月左右就康复了,有些则需要半年、一年甚至更久。但是赵星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加上我很擅长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初步估计,一个月就能让他的症状有明显好转。这一个月内,他需要每天来接受心理辅导,上学肯定是会耽搁的,你们跟学校请一下假吧。”

“好的,没问题,谢谢您,欧阳主任。这么说,赵星只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并没有其他精神问题,对吧?”苏静问道。

“是的,他的精神状况还是很好的,神志清醒、思维清晰,你们可以放心。”欧阳琴微笑道。

苏静松了口气说:“那就太好了。”

“我再给他开点帕罗西汀吧,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相结合效果最好。你们每天要让他按时服药。”

“好的。”

医生基本上交代完了。陈娟问道:“欧阳主任,那我刚才问的问题,您可以回答我了吗?我们可不可以找赵星了解情况?”

欧阳琴再次露出迟疑的表情,说:“你们要问他的,肯定是跟绑架案有关的细节吧?这样就势必让他回忆起与创伤有关的事件细节。从医生的角度来说,这和我们的治疗正好背道而驰,因为我要做的,是让他尽量淡化和淡忘此事。再次回忆和提及,只会加深他的印象,恐怕不利于康复。”

听了欧阳琴的话,蒋岚立刻对陈娟他们说:“两位警官,你们听到医生说的了,赵星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配合你们警方调查。所以抱歉,我们要带他回家了。”

说着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打算和苏静一起离开诊断室。陈娟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请稍等一下,我能理解你们希望孩子尽快好起来的心情,但是目前的状况,我也不妨跟你们直说,我们专案组对于这起绑架案的侦破,已经没有头绪了,唯一的线索和希望,就寄托在赵星身上,因为他是唯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如果不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些信息,破案将陷入僵局,意味着另外三个至今都没有回来的孩子,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你们都是母亲,肯定能想象另外三个家庭的心情。如果现在回来的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人,赵星还生死未卜,你们会希望我们警方就此罢手,不继续调查下去吗?”

这番话说得蒋岚和苏静都没有回绝的理由,而作为母亲的她们,也确实能够感同身受、将心比心。实际上,除了她们之外,为之动容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欧阳琴,她同样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女儿今年高三。如果女儿遭遇这样的事情,并且现在都下落不明,她可能会跪在警察面前,请求他们一定要帮忙找到女儿。

“陈警官,我们也希望能帮上忙,但如果我孙子配合你们调查,病情加重该怎么办?”蒋岚说。

“我保证,问他的所有问题都会点到为止,一定不会问他太过细节和深入的问题。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我们询问时,你们可以在场监督。”陈娟诚恳地说。

“这……”蒋岚为难地望向苏静。后者紧皱着眉头,暂时没有表态。

这时欧阳琴说道:“其实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我刚才只说了一种方法,就是尽量让患者淡忘此事。实际上,还有另一种方法,跟第一种方法的治疗手段恰好相反,但效果一样,甚至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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