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照经商数十年,在据点藏得财帛是平山填海。手电照射之下遍地金光,珠翠玉石艳光四射,几乎照得人目眩神迷。然后在场没有人关心这些价值连城的金玉珠宝。十几个壮汉将藏宝室团团围住,牢牢盯住的却是角落里一个老旧的木箱、
这样默默等待了几分钟以后,王治王博士才从阴影中踉跄着奔来——他不习惯直升机的颠簸,一路过来晕机晕得翻天覆地,到现在吐得已经脸色惨白。然而他惨白的脸上两只眼睛却亮得惊人,就像是灼灼燃烧的火星。
王治两脚踢开碍事的金块玉石,迅猛扑向了那个木箱。
足足五分钟以后,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向亮向前走了两步:“如何?”
实际上,他已经不用问答案了——王治对着他微微一笑,眼珠子已经亮得像是镁光灯。
“马上动身。”王治嘶声道:“我亲自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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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晨在小目上落了一子,再次抬头看了看顾教授。
顾教授仍然是手捏白子,仿佛在垂目沉思。感知到沐晨的目光以后,他才抬起眼来,勉强一笑:
“我失礼了……那沐先生请下吧。”
“……我已经下了一字了。”沐晨道。
“喔,喔喔!”顾教授似乎恍然大悟,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棋盘,终于连连点头:“喔喔——是沐先生你胜了。沐先生好棋力……”
沐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本来顾教授也是打算要搭乘飞机跟随行动,考虑到身体因素才不得不留在后方,暂时与沐晨对弈解闷……然后现在他们下了整整五盘,顾教授已经是连战连败,被沐晨剃了五个光头了。
——考虑到顾教授平日里能与专业棋手过招的实力,再考虑到沐晨那种少年宫进修的段位,这位大佬现在心中如何沸腾,已经是不问可知了……
沐晨叹了一口气,心里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安慰安慰眼前的大佬。然而他想来想去,却总是觉得语言苍白无力——以顾教授的理智经验,整个过程的关窍要害,怕不是早已经在心中滚瓜烂熟。恐怕他比谁都明白这一次行动的可靠稳妥……只是明白归明白,又有哪一个历史学家能在司马迁亲笔的《史记》面前保持冷静呢?
这就像要求信徒在圣杯前无动于衷,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沐晨犹豫再三,刚刚张开嘴巴,就看到顾教授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矫健得像是青年:“他们回来了!”
沐晨愣了一愣,片刻后才听到半空中直升机的嗡嗡声。而顾教授已经一把推开椅子,大踏步走进了府衙后的大院。沐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紧随其后。走出大门后只见后院一片明亮,王治扶着向亮微微喘息,旁边却摆着个被缓冲材料与特制涂层重重包裹的箱子。
顾教授快步向前,已经一眼扫到了强光下的箱子,他眼神微微一缩,脚步却停在了半路。
沉默了片刻之后,沐晨才听到了顾教授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带着某种畏惧:
“是吗?”
王治坐着直升机一来一回,现在已经晕眩得快要瘫软在地。然而听到老教授开口发问,他却猛然一挣,硬是挺直了腰:
“是的。”
说完这句,王治勉强起身左右回顾,伸手取过了向亮手上的信封。他快步走来,双手捧上了那个小小的暗黄色纸封。
顾教授闭了闭眼,才终于双手接过。他抖着手一把撕开信封,倒出了里面几张高清的照片。
也许是阅历太久,到底有了定力,尽管顾教授从头到脚都在哆嗦,但他审视之后缓缓开口,声音居然出奇的镇定。
“太史公法《春秋》,润《典》《谟》,终成一家之言。煌煌二十四史,以此为始。”顾教授轻语气低沉,仿佛在喃喃自语:“至今两千余年,我们终于……接近史记的原本了。”
龙脑香
因为临时时空门消耗积分实在太快,确认了竹筒的大致安全后,顾教授就匆匆辞谢沐晨,带着行动队迅速折返回了现代。
穿越回时空门那一头,顾教授马不停蹄,搭乘上早就预备好的专机,连夜押送着竹筒返回首都。至半夜十一点,专机降落于首都郊外的某个偏僻军用机场,而后机场待命的武警立刻换防,将整个队伍护送到了高速公路旁,等候车队的调令。
在这稍作休整的片刻里,顾教授守在木箱旁左右顾盼,忽地眼神一亮,伸出手来:“老田,你怎么来了?”
全副武装的武警身后转出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快步上前和顾教授握手,但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睛却钉在了木箱上:
“老顾,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我代表学校——”
“你和我从高中就是同学,几十年的交情,用得着在我面前搞这些?”顾教授微微一笑:“算了,我不卖关子——飞机上紧急做了检测,年份和材料都对,看不出什么伪造的迹象。”
田教授没有说话,但握着的手却猛地紧了一紧。彷佛是过了许久之后,老太太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那就好。”她低声道。
“其实你心里该有底的,是不是?”顾教授叹道:“不是我说你,自己的精力自己该有数,居然大半夜跑到郊外来。难道就争这几个小时?早晚也会看见的。”
田教授呵了一声,心想你坚持要参加行动的时候,可没顾及过什么早晚也会看见。不过这些槽就没必要再吐了,她想了一想,挑了个冠冕的说法:
“也没什么争不争的。这是我们历史组所有老同志的意思,派我来接一接你。其余的也就是实在支撑不住了,现在都等在历史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