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语靠着门框,嘴角勾起浓浓的讥讽,“别说陆家除了爷爷没人记得你的生日,应渺,我哥他记得,他每年都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但是他不会送给你,最终都会递到我手里,他说是给我的,但是他做了我十几年的哥,会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些毛绒绒公主风的玩具和包包,还固定在每年的六月十一号送给我,六月十一号是谁的生日,你应该清楚明了,所以我都把它们丢在这里,来,睁大眼你的眼睛看看,应渺,看看我哥到底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
应渺咳嗽渐止,下意识往杂物室里看,就见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和玩偶包包,基本上都是未拆封,铭牌和粉色蓝色丝带还缠绕在上面,沾了灰尘,像是尘封已久。
陆则语见应渺不发一言的脸,弯下腰拍了拍应渺的脸,语气已经趋近漠然,“从你十六岁到如今的二十四岁,每一年每一年都有,如果这样,你还要说我哥不爱你,你还要恨我哥,恨不得我哥去死,应渺,你没心。”
应渺挥开陆则语的手,她低着头,心里被巨大的荒诞填满,她从一开始想反驳这场荒谬至极的荒诞,可到现在,她已经没了任何反驳的想法,她咬紧唇,觉得太荒谬了,甚至觉得世界都不是真实的。
“应渺,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妈多恨你,如果你妈在大山里安分守己不跟我爸勾搭,我跟我哥现在还有妈妈,我哥也不会亲眼目睹我妈摔成烂泥脑浆四溅,如果不是我哥拦着我让我出国,如果我在国内,你在陆家那些年绝对不会好过,我会往死里搞你,而不是像我哥,仅仅只是不搭理你。”陆则语语气生冷,带着刺骨的恨,她低声道:“应渺,我再说一遍,你被孤立不是我哥的错,他在学校对谁都那副冷脸,对谁也都冷淡,你被孤立只是因为有人知道了我哥喜欢你,所以她不甘心背后操纵流言想毁了你,导致你高中生活压抑又暗淡的不是我哥,我哥的喜欢罪不至此,你该恨的另有他人。”
应渺从地上站起来,她一言不发开始往外走。
陆则语没拦她,靠着杂物室的门框,看着应渺纤瘦的背影,补了最后几句话,“应渺,这些证据足够了吗?你还不相信我哥出车祸是因为你才起了自杀的心思吗?这么多年,他想要把你再次拘在身边却又觉得对不起我妈,他被情绪拉扯地无望,才主动撞上了那辆车,他想自杀,就只是因为你。应渺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心,就应该去看看我哥,他现在还因为那场暴雨躺在医院高烧到昏迷不醒。”
应渺走出了别墅,陆则语的话渐渐变得低不可闻,她停在别墅跟前的空地上,仰头看了看天,昨天一夜暴雨,今天天阴沉沉着,成片乌黑的云堆在一起,往地面上压来,空气闷得好像缺氧,她几乎快要呼吸不上来。
她面上苍白荒芜一片,陆则语的话每一句每一句听起来都像是2012年的世界末日传闻,荒谬到不可信,但她每一句每一句都有证据充分证明着她话的真实度,只有一点,何睨跟陆志军有染,陆则语没拿出足够的证据,所以她不信,她一点也不信。
应渺掏出手机给陆志军打电话。
陆志军接电话很快,“喂,渺渺怎么了?”
应渺说:“我们见一面,就现在。”
临街而建的茶馆生意极好,门口进出的顾客络绎不绝。
应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她在茶馆的卫生间洗了把脸,面上清棱棱的白,杏眸里面也是清棱棱的空,她看着楼下,陆志军从迈巴赫车里下来,斯文款款,面上温和,进了茶馆。
他一点也不像婚内出轨别人的样子。
应渺想。
所以陆则语的话可能都是假的,连那些照片钢琴室的美工刀蜡烛墙壁上的两幅照片以及杂物室覆了一层灰的礼物都是作假。
陆志军走了过来,远远看见她带了笑,解了两颗西装扣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温和款款问:“怎么突然要见面?出什么事了吗?”
应渺眼神空洞,看着陆志军,说:“你跟我妈上过床吗?”
陆志军一定会说没有,何睨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勾搭,陆志军怎么可能婚内出轨,何睨跟郁臻可是好朋友,陆则语的话太荒谬了。
每一句话,每一句话都太荒谬。
空气一时静了下来。
应渺心里空了一下,她情绪突然失控,站起身抿着唇,眼眶里涌了眼泪,瞪着陆志军,控制不住声音,大声吼叫,“你为什么不说话,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陆志军面色暗了下来,面上的温和笑意隐了下去,他摁住应渺的手,声音低哑,“别激动,渺渺,这事……是我对不起何睨,也是我对不起郁臻。”
应渺失了力气,跌坐回了椅子上,她想起了何睨留给她的那封遗书,遗书上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除了她爸,就是陆则怿,她痛苦着捂住脸,面上不知是哭还是笑,眼泪从手指缝里流出来,她似哭似笑道:“所以都是真的,你跟我妈上过床,陆则怿妈妈因此跳楼自杀……还有——”
陆则怿因为喜欢她折磨了自己快十年。
他不是讨厌她,他是真的……爱她。
她脑子里被陆则语强硬塞给她的事实挤得快要爆炸,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荒诞的事实,她撑着茶桌只哭了一会,低烧还没痊愈,大脑负荷过重,人直接重重跌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陆志军吓了一跳,忙将她抱起来,送去了医院。
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钟,病房内沉寂无比,只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