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顺熙帝再昏庸无能,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他生怕大难临头,故意把最尊贵的女儿养着,待到敌国入侵边疆,赔笑双手奉上,以求换得几年安宁日子。
至于皇姐愿不愿意和亲,余生几十年该怎么熬下去,他从来不会考虑。
因为于他而言,再出众的女儿也只是一样物件,物尽其用,就是最大的值得。
思及此,陆景幽死死攥住掌心,力道几乎刺破皮肉。
他咬紧牙根,眼前浮现出那个男人丑陋阴毒的嘴脸,登时一阵恶心。
十余年前,燕北侯含冤而死,阿娘被强夺入后宫,忍辱负重生下了他。
他渐渐长大,亲眼看着阿娘如何被那个男人逼迫磋磨,如何变得绝望疯狂,形容枯槁。
阿娘时常泪眼朦胧地抱着他,回忆曾经婚后美满生活,告诉他燕北侯才是生父,叮嘱他好好活下去,日后为爹娘报仇。
直到七岁那年,阿娘压抑太久,精神失常,偷偷祭奠燕北侯,最终被那个男人察觉。
爹爹被挫骨扬灰,他险些丧命,是阿娘换了他的命。
往后的所有痛苦与艰辛,全都拜那个男人所赐。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连皇姐都不愿放过?
难道这世上唯一牵挂之人,也要断送在那个男人手里吗?
陆景幽身形微颤,薄唇欲言又止地张合着,脊骨攀上寒意,心底的念头却愈发清晰。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取而代之。
只有帝王能改变这一切,而顺熙帝不愿意,那便由他亲自掌控。
“现在有几分胜算?”
陆景幽决然问道。
“约莫六七分,请主上三思啊!”
疾风跪在原地,慌张地拉着陆景幽的衣摆,焦急地摇了摇头。
成王败寇,永远没有回头路。
燕北旧部与他们一起苦熬这么多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无十分的把握,不可拿性命去赌。
否则,千万燕北亡魂,侯爷一世英名,夫人所受的屈辱,全都白费了。
陆景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阖上双眸,舒出一口气,示意疾风不必多言。
六七分把握,已经足够了。
为了爹娘,也为了她,哪怕赌上一切,他都必须有十分把握。
嫡公主和亲的事儿定下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大多感慨宁国强势,可怜公主娇贵善良,远嫁他乡后,恐怕此生都不能回到故土。
亦有少许人小声提出,若以大梁曾经的国力,驱逐边疆蛮夷轻而易举,何至于如此委屈低微。
但无论如何,终究无济于事,和亲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