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百里渊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像是比这片漆黑的阴影更加幽暗:“我站在这里动都没动过,吓唬谁了?”
方才接话完全是嘴快了,辩解完毕鹿晚游才意识到,她心里对百里渊的气可还没有消除呢,现在的好心情跟他更是毫不相干。
这样的人,在琴被修好之前,她暂时是不想跟他说话的。
居然还反过来说她的不是……他若执意要靠在这墙上,就让他靠好了,左右与她无关。
定下主意,鹿晚游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中,硬顶着平静不在乎的脸色,上前一言不发打开了自己的屋门,转身进去便随手要将门关上。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快
了,却没料到还有比她反应更敏捷的。
门还未合拢,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便硬生生地撑在门上,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道,阻拦下了她的动作。
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的,鹿晚游蹙起眉头,不服输的也在手上加大了力道。
可两人之间的力量终究悬殊,她哪是百里渊的对手,她这边手脚并用暗暗使劲,那边人单手都有盈余,眼睛都未眨一下。
累了一天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鹿晚游只好放弃,门依旧抵着,不甚高兴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百里渊从来都是目的明确之人,他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成。
今夜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想单独找鹿晚游谈一谈,在把孙萝送去刑堂之后,他马上便折返来这边。
结果屋子里黑灯瞎火,人影都看不见,他就只能无聊地站在一边等候。
许久,要等的人终于慢腾腾回来了,脸上舒心的表情顶替掉了之前哭泣时的哀伤,百里渊觉得,或许可以开启一个不错的谈话。
可这人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要将他关在门外面,理都不理,与白日在山上那是如出一辙。
百里渊冷哼着笑了一声:“待客之道呢?”
鹿晚游心里本就气他,也怵他,哪怕放在大白天,都不敢将他放进屋子里,更别提现在是晚上。
见他还坚持推门,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有事情可以明天再说,哪有客人这么晚登门拜访的……”
冷漠
的眸子再一次眯缝起来,显示出百里渊此刻十足的不悦:“你知道我在这等了多长时间吗?”
若不是事出有因,他根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结果还要吃闭门羹,这可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稀奇事。
“……”
脸颊皱成一团,鹿晚游当然清楚自己这种行为算得上十分无理了,可人她是真不敢放进来。
只能心虚地再问一遍:“那你究竟有什么事情呀?”
抬高下颌,百里渊不满地俯视着她:“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也行。”
说完,他突然扭头朝另外一边看过去。
巷道拐角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正在走近。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鹿晚游的心也一下子悬了起来,想看又不敢探头朝外面看。
要真有人过来,让人看见她跟百里渊这么晚了还在住处的门口说话,可不得了……想想这个场景就让她脸红又尴尬。
“那、那你先进来吧。”
实在是迫于无奈,鹿晚游只能迅速转换态度,僵着脸色将门缝打开一点,赶紧把人放进来。然后砰的一下,立即将门关上,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外人察觉。
“呼……”凝神听听外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鹿晚游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抚了抚心跳,正想回头叮嘱百里渊等会说话的声音小点,说完了就快点走,却发现这人居然比她这个主人还要自在,此刻居然已经燃起烛火坐在桌边了,
根本不需旁人招待。
倒是鹿晚游她自己,因为原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里,凭空多出来这么一个身形高大、压迫感极强的男人,还是她一心喜欢过的……此刻根本就不敢随便靠过去,只好一直呆呆地在门口站着,宛如一个守门人。
主客的身份竟完全颠倒了。
百里渊只回头淡漠地瞧了她一眼,便将她的紧张和局促全都看在眼中,他也不说话,单独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稳稳当当放在了桌上。
深夜独处一室,即便被他周身极强的气场压得浑身不自在,连脑子也逐渐慌忙,鹿晚游还是意识到了,这个小瓶应该就是百里渊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什么东西?”她问。
“药。”
看瓶子的形状,鹿晚游就已经猜到了,百里渊会拿出来放在桌上,也多半是准备送给她。
想他在门外等候这么久,居然是为了给她送药。
与上次自己主动送他点心却遭遇众人嘲笑的场景作为对比,此刻无疑是值得开心的,鹿晚游的心跳也确实突然加快了一拍,难掩这种被弥补的激动。
但是她的脑中,此刻还纠缠有其他复杂的情绪,很快便将这种欣喜压制下去。
她不缺药,缺的是一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