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亲都是为自己好,以往每每这种时候,雪娥都能听进去并开言安抚,怎奈今次不同于任何以往……
这一回,她沉默不语,杳然不知所思。
望着女儿没有表情的脸上逐渐泛起不知名的委屈,赵夫人意外,将屋内伺候的人悉数谴退,揽了女儿柔声哄道:“雪儿,娘方才语气有些重了,但娘都是为你着想,你要明白娘的一片苦心。你与天儿这次,不管是谁的错,娘不计较也不掺和,你自己考虑好如何处理。”
窝在娘亲怀中,赵雪娥冰凉无措的心稍稍回暖。她点点头,平静下思绪,也觉得是该做些甚么才行。
当日,邱婉儿在房中窝了一晌午,全没有主动去见赵雪娥的意思。
临近晚饭的时辰,府里下人忙碌起来,主子们近日都不在一起用餐,同样的菜品他们需得备三份,伺候的人手更是比往日多。
于是,邱婉儿身边随侍的人,又多了个小六子。
这小子自婚礼过后她就见过几回,本以为总算摆脱了他,如今再次被安排跟在她左右,她略想了想,很快明白其中用意。
“小六子,最近在忙些甚么,怎的好几日未见你了?”
饭菜一一上桌,小六子抢了侍女的活儿,勤快地为姑爷盛汤,回话也十分积极:“回姑爷,小的近日都在料理别院余下的事务,今日才处理完。”
“哦?”婉儿瞥瞥他,闲聊般又开口:“说起别院,我还想念起来了,在那里呆了几月都住惯了,初入赵府这阵子还未适应来着。”
“府里总归比别院好,姑爷也会慢慢习惯下来的。”
“嗯,说的也是。好了不用忙了这儿不需要伺候,你先退下,也去吃你的,饭后随我出去走走,我想逛逛夜市。”
小六子闻言应是,领着送饭婢女退了出去。
饭后,天色还算早,斜阳洒落一地,邱婉儿果真领着小六子出门上街溜达。
这个时辰,街上热闹不减。收摊回家的,夜摊出摊的,饭后闲逛的,来往过路的,依旧人多人杂。邱婉儿大大方方晃在路中,拉着身后侧的随从闲聊。
“小六子,你曾说过你家在乡下吧,来城里谋生多少年了?”
“回姑爷,有六年了。”
“一直在赵府当差?”
小六子一边护着主子避让行人,一边回忆往事,答道:“头两年四处打零工,后来才去的赵府……小的还在董记当过学徒咧。”
婉儿听着,嘴角噙了笑,眼光扫过路边摊子,不经意地又问:“董记也是个好去向,这阵子我与董家人接触,都是不错的人,你怎的没干下去了?”
“是啊,董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可惜我人笨手脚也粗,做不来那等细活,嘿嘿!”
一条街逛下来,转过街角进入另一条继续逛,邱婉儿真正想聊的才问出来:“说起来,董家与赵家关系甚笃,董家那位千金,与雪儿自小长在一处,两人的性子却是截然不同,实在有意思得紧……那董夫人我瞧着也不是活泼的个性呀!”
难得姑爷打开话匣子,说了这么多,小六子岂有不陪聊的道理,他把自己所知所闻一一道出,
“姑爷您是不知,董家不单董夫人性子温婉,董老爷也是个温和老实的人。董小姐虽已是董家独女,她父母却不刻意将她按一般大家闺秀的模子培养……”
邱婉儿缓下脚步侧过脸来:“这是何意?”
小六见主子来了兴致,凑上来压低声音吐出八卦:“因为呀,现在的董夫人本不是正房,董老爷的原配生了个儿子,但是养到三岁的时候夭折了,那夫人伤心过度,没两年就撒手人寰……董老爷就把偏房扶正,她生下的闺女董老爷也一直宝贝着,没再纳妾。”
这话够新鲜的,邱婉儿静静听下来,心中唯一一句感想是:
董夫人,你原也是个……
两人边逛边聊,在街头游走,夜幕逐渐暗下来,路人对邱婉儿的注目慢慢减少,她引小六子不停说话,将对方整个口干舌燥,现下该收获成果了,
“走得有些累了,口也渴。我记得这条街尾新开了一家茶庄,只不知这会儿了是否已经打烊,小六子,你跑个腿去瞧瞧,我在此处等你。”
婉儿说着,抬抬下巴指了指边上一家胭脂铺,在小六子惊讶的表情落下前,潇洒地迈进去。
胭脂铺灯火明亮,掌柜眼明眼厉,客人也细致讲究,原都在专心挑选妆品,乍见一名年轻挺拔的俊秀公子步入店内,个个忍不住瞪大了眼直勾勾瞧。
小六子领了命不好不去,胭脂铺里头几乎全是姑娘家,他做不到自家姑爷那般坦然入内,犹疑片刻,一跺脚,朝着街尾跑去。
终于支走那小子,邱婉儿的目的达成一半,在众女或者痴醉或者异样的眼光中,快速挑了一盒品相极佳的上等胭脂,付钱离开。
那举止行动太过潇洒,太过养眼,妙龄少女们叽叽喳喳挽作一团自铺中探头追望出去,只见一道英挺背影在夜色中隐入人群……
可怜的小六子,带着满肚子狐疑从街头跑到街尾,环顾了好几圈,愣是没见着所谓的茶庄,喃喃道:从没见着这条街有开茶庄来着……
念着念着,他忽然心头一跳,一拍脑袋,当即拔腿往回跑,一路风风火火回到原地,却哪里还有他家姑爷的身影!
……
城北,邱婉儿租住的小院,随着院门打开,不一会儿,孩童欢快惊喜的清脆喊声传来,一声越过一声。
“娘?!唔——爹爹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