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这人,”陌岩说,“看样子你也不认识。那她被放在此处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九天王的什么人。”
魅羽听了后脑袋嗡地一声,连退两步。
“我知道她是谁了。唉,是咱俩害了她。”
魅羽将之前听来的关于九叔和他老婆的故事说给了陌岩听。
“这样的啊……”他想了想,说,“九天王已经几百年没再见过她,现在她突然横死在他面前,他多半会心智失常。掌舵失败的后果就是前庭地被甩出六道,谁会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呢?”
魅羽点点头。“前庭地没了,对谁也没好处,涅道和容祯更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前庭地,而是希望借此将你和我赶出六道。那自然只有天尊他老人家了。”
她又望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心里无比愧疚,冲陌岩说:“之前你教我用夹心咒封住殁天枢,我自己是安全了几年。他老人家不能动我,心里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有把我扔出六道才能解恨。可怜了,让别人替我送了命。”
定是灵宝无疑。之前谣传阎罗王已将轮回簿交给了轮转菩萨。能有本事去轮转菩萨那里查人转世的,也只有灵宝这种级别的大神。
然而灵宝是不会亲自前来的。这件事是谁动的手?能进得来这间厅堂,修为和陌岩以及九叔都该不相上下吧?
不知为何,魅羽又想起了灿易的男人。也许此人一直以来都是灵宝安插在她附近的眼线。如果他之前的确没死投了敌,并在雾陇山旁的基地做苦力,那出入神殿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至于杀害九叔老婆的人,可以是灵宝另外派去的。
问题是,直到此刻魅羽也不是很明白,灵宝到底为何那么恨她?他说女人都是妖,是阻碍男人修成正果的魔障,但魅羽总觉得还有一个什么重要的原因是她所不知道的。
“多想无益,”陌岩果决地说,“还好我们提早一天进来看了。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九天王知道。”
“好吧,我不会在掌舵结束前告诉他。”
“结束后也不行。”他单手按在她的肩上。“你听我说,掌舵结束的那一刻,我们必须从距此地最近的接口离开,无论通向哪里。此刻你我虽然还是两军统领,可一旦新的接口形成,涅道和容祯的大队人马便会立刻涌入。不这样做,他们都会担心被对方抢了先机。”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以九叔的能耐和对前庭地的熟悉程度,他自己离开也没问题。可他若是得知老婆被害,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就很难说了。”
他松开她,在屋里其他地方转了转。这时魅羽才注意到正前方半空也悬着个六边形的轮子。和外面那个形状差不多,但体积只有外面的四分之一大小,且是简陋版的木制品。棕黑色的木头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这里那里还有划痕,掉了些漆。
“这又是什么?”她站到轮子面前,问。
他走过来看了看,有些嘲讽地说:“这个应该才是真的镇坤轮,也就是九叔要掌的舵。外面那个是骗大众钱用的。”
“啊?你确定?”她瞪大了眼睛。
他没再说话,示意她回到正中央的琉璃球处,自己伸手再次握住球。不一会儿,屋子又变回之前的空屋,九叔老婆的尸体也看不见了。
二人出了神殿,陌岩叫了几个人到近前,一同上楼把尸体搬出来。先放在楼下大殿里念了往生咒,并吩咐了之后的安葬事宜。
魅羽独自在山崖边找了一处坐下,心里暗暗对九叔说:“对不住了九叔。他日若是重逢,再领你去看太太的坟墓吧。”
眼睛望着山下深浅不一的绿色和稀稀落落的房屋,心里想到回归日,又想到了这之后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一个日子。
过了很久,察觉到陌岩也坐到她身边。
“你还有两个月就三十岁生日了,是吧?”她幽幽地问。
他含糊地答了一声。
“从今天起,”她深吸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到那一天为止,我会寸步不离跟在你身边。”
他转过头来,脸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你还在惦记那件事呢?当时你问我算过命没有,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一个骗人的江湖术士,你还当真了?”
不是她当真了,而是她不敢当假。虽然她太希望那是骗人的了!
那还是一年多前,在紫午甸洲的倚妹河上,他说小时候曾算过命,人家说他活不过三十岁。之后这件事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在她心头盘旋。
“六道众生的未来到底是不是早已注定、并能预测的?”她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是,那所有的选择和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他不无严肃地说,“具体说来,未来是否是注定的、不由人的意愿改变,这和是否能预测、也就是提前知道事态的发展,并不见得是同一个答案。”
她被绕糊涂了。“怎么个不同法?”
“倘若时间是单向的、不可逆转,同时我们生存的世界只有一个,那这两个问题就是同一个问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顿了顿,好像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呃,你记得我们曾经讨论过的,如果把世界不断细分,最后那个最小的东西,也许便是曜武智菩萨所在的那个异世。同理,我们的世界在他那里,也可能有无数个。问题是,这无数个世界里的无数个你我,所经历的事情也都是一样的吗?”
她撇了撇嘴。“你是说,有可能在某个别的什么地方,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指挥你,而不是你在指挥我?这个假想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