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比眨眼都快的瞬间内他已跃起出拳。还好魅羽之前在素辉处专门训练过,见他身形将动未动之时便已下意识地判断出他要攻击自己左肩。于是自己几乎在他发难的同时朝右前方跃去,避开他的一击并横向出拳,重重地打在他左脸上。
一个回合后,二人重又拉开距离。他的左脸微红,眯着眼睛盯着她。
魅羽心下有些愧疚,暗暗对陌岩说,刚来修罗时,涅道便告诉她修罗男女是靠打架来调情的。咱俩就算入乡随俗好不好?
谁知念头还未散去,他已第二次出招。这次她完全没看清他身体的动作,他就不见了踪影。随即一把寒冷的匕首已从后方绕上前来,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会吧……魅羽心里叫苦。你们这些女兵捉拿俘虏时也不把兵器都收走吗?基本训练都忘了?
却听一旁某女叫道:“哎,我的匕首怎么到他那里了?”
“把船备好,”他在她脑后冲乔喜说道,“我要带人质离开。另外告诉九天王,后日正午我在雾陇山等他。”
乔喜冲魅羽挤了挤眼。“他应该不会真的伤你吧,大人?”
魅羽尖着嗓子回答:“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听他的吧。”
不多久后,魅羽被五花大绑地搁在一艘小型运输舰舰桥的地板上。整个船上除了陌岩外,只有几个修罗兵船员。船长在舰桥前部掌舵,陌岩在他一旁的不远处坐着看书,顺便监视他。
魅羽很好奇他看的是什么书。无论是出来打仗还是出来约会情人的,居然随身带本书,这种事也只有她家长老才干得出来。
等船降落在他化天的营地时,已接近午夜。魅羽像只狗一样被陌岩牵着下了船,眼看着自己麾下的运输舰和船员撇下自己扬尘而去,心下一阵懊恼。
这下好了,之前所有刺杀崇辅的计划都被这家伙打乱了!看样子等九叔掌舵完毕,他就要把她带回龙螈寺。到时再想偷偷潜回修罗,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在掌舵那日,找机会私下和九叔说上几句,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
又想起自己此刻连晚饭还没吃呢。她本已命人准备好了晚餐,还刻意嘱咐了都得是素菜。此时此刻自己本应已吃饱喝足,正坐在前往修罗的物资船上……越想越气,走着走着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刻二人已来到敌营深处,四周都是临时搭建的房屋。夜深了无人四处走动,但东一处西一边都有站岗放哨的士兵在偷偷斜眼望着主帅和他牵着的一个俘虏。
陌岩见手里的绳子拉不动,站住。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见她坐在地上,一脸黑。
“这么喜欢这块地儿?”他的手一甩,绳子末端飞到一旁的树干上,系住。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好、好,魅羽心说,什么都得听他的。别人的计划都不算数,全得按他的来。不由想起那次圆轮节,她和大师姐、兰馨本来已订好了章程,来对付元识天的勒御。结果他来了后全不按套路出牌。
既然这样,哼,那也不要怪她无礼了。望着他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她双手使了内力,挣断绳索,又抬手指了下天空。紧接着一个大火球便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主帅的屋顶上。
“走水了!走水了!”当值的兵士们叫了起来,四处奔跑着去担水救火。
魅羽幸灾乐祸地望着屋门,等着看他从里面狼狈地跑出来。结果火势越来越大,也还没见他的踪影。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以他的修为不至于连这点儿火都逃不掉啊?
越想越紧张,忍不住从地上一跃而起,箭一般冲向火焰。眼看着要到门口了,她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正欲冲进屋,却腰部忽然一紧,瞬间便被拉离了火场。
“我不过去上了个厕所,你就把我房子给点了,”他在她身后贴着她站定,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右臂依然紧箍着她的腰。“我屋里的敌军布防图,你重新画给我吗?”
她咬着嘴唇,决定不和他说话。
眼瞅着火被迅速扑灭,又听他在身后和士兵说了些话。过了一会儿她被他拉去新收拾出来的屋子,一进门还能闻到上一个住客留下的烘热气息。陌岩皱着眉在屋里走了几步。他是个多少有些洁癖的人,似乎对不得不住别人刚住过的房间感到不悦。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都是些很简单的稀粥干粮,比她在修罗基地那边的伙食差远了。不过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而且照例不能剩。当年被困于灵宝处、随时可能送命的时候,她也没少吃一口。
“出息了你,”他在桌对面坐着,胡乱吃了两口东西。“现在动辄杀人放火,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要不要我帮你分析一下你的计划?”
她只是吃,不理他。
“你把我弄去替你打掩护,然后打算偷偷溜回去,对不对?连我都能看出你的动机,你估摸着要被你杀的那个人会不知道?你的船刚一过天洞,那边早就汇报上去了。你根本就没机会,搞不好还要自投罗网。”
她的筷子停住。是吗?怪不得铮引也要自己放弃行动,原来她的计划竟然这么幼稚吗?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她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办?先放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下你和九叔都在万众瞩目的当口,先把掌舵的事对付过去,然后和我回寺。等你的人消失一阵子,大家渐渐忘了你了。天长日久,他还能日防夜防不睡觉了?”
她暗自点头。嗯,要说阴险狡诈,还是他强些。
吃完饭,她连打了两个哈欠。忍着困在屋里走了一会儿,算是消化了一下。然后打开里间屋的门,进去瞅了瞅。床还没来得及收拾,看样子上个将官是被匆忙间叫出去的。床单皱皱的,被子滚成了一个球。想象着此人有可能在床上打嗝放屁流口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睡到上面去。
“我打坐去了,”她说完,转身要往外走。却见他堵在门口,没有让开给她通过的意思。
怎么了?她突然一阵紧张。此刻他背对着外间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到他的呼吸似乎比平日要粗重一些。
我可是灵力中被种了毒的哦,她在心里对他说。低着头,耐心等着他移开。
“可恶,”他恨恨地骂了句。然后转身走到外间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开始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