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生,那几个弹琵琶的伶人,本就没有安静地坐在一处弹,而是不停地变幻着每个人的站位,像是在伴随着琵琶声而舞,即使有动作,琵琶音也没有丝毫出错。
几个少年的身形不像舞姬一样纤细,带着少年的韧劲,琵琶音杀伐果决,倒也算得上是个新奇的表演。
但玉州完全没有心情看,他只注意着这几个人的动作。
变故就在瞬间出现。
几个人的位置已经从大殿的边缘无限逼近了时延的位置,而为首的那人,竟然直接从身上抽出了一柄软剑,先前缠绕在他的腰间,此时抽出,让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玉州的眼睛都已经瞪圆了,他忘记了自己近来在修炼,是可以用灵力挡住那柄剑;忘记了时延的身边有很厉害的人能护住他;也忘记了自己刚刚取完心头血,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做出选择只需要一刹那,他就已经挡在了时延的身前。
时延没有料到玉州会挡在他的前面,他所有的成竹在胸这会儿都烟消云散,因为他看见了那把剑已经没入了玉州的小腹,玉州的血随着被抽出的软剑飞溅出来,落在时延明黄的龙袍上,红得刺眼。
玉州在一击之后,把时延往后面推,推到禁卫军的保护范围内,时延在那一瞬间,脑子已经空白一片。
玉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要挡在时延的身前,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想过,无关报恩,无关任何事,他就是不想时延出任何问题。
“玉州!!”
禁卫军很快反应过来了,动手的伶人已经被就地斩杀,血溅到了一边的琵琶上。
玉州皱着眉头,真的好疼,感觉比取心头血的时候还要疼。
他抓着时延的袖子,面色煞白,额头上汗涔涔的,他听见了行中在传太医,他立刻靠近时延的耳边:“时延,不要叫太医,带我回去,我要变回原型了。”
时延吩咐了一句把人拿下之后就再顾不得别的,把玉州打横抱起,留下满殿的人不知道所措。
漆麟将军满脸肃杀,一柄刀架在禹王的脖子上,禹王却大笑起来:“时延还有心思为一个玩意儿着急上火,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这时一边的行中刚刚把席间的菜试完毒,试过刚刚的断情酒的时候,银针发黑。
太医上来查验,是剧毒□□,行中记得,刚才陛下是直接喝了下去的:“快,传太医,给陛下把脉!”
另一边,时延抱着玉州拐进了最近的淑宁宫,宫中只有寥寥几个值守的宫人,看到陛下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时延的声音发着颤:“掌灯。”
好在这些宫人都训练有素,很快就将床榻整理了出来,随后时延叫人下去,他们也不敢离去,垂手立在寝殿外,等着时延的差遣。
玉州的汗一直滴,他一直在忍耐,见四周没有旁人之后,才闷哼出声:“时延,我要变回去了……”
时延从来没有过这么无措的时候:“我该怎么做?”
玉州连摇头的弧度都很小:“我,我不知道,也许,你找块地,把我埋起来……”
玉州话音落下,随后床上就只剩了一件正红色的朝服,在朝服的正中间,有一棵人参。
跟他今日收到的生辰礼的人参不一样,玉州这棵人参十分饱满,呈人字形,顶上还带着绿叶,只是那些叶子,现在都已经发蔫了,不知道是不是随着玉州的生命力的流逝,碧绿的叶片在逐渐泛黄。
他的本体身上,有两道很长的伤痕,一道应该是刚刚被刺的,另一道应该是他心口上的。
时延有些手足无措,任他经过千般风浪,也对现在的情形束手无策,他甚至不敢去碰一碰玉州的本体,深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碰掉了玉州的叶子,他明明那么喜欢。
那是时延生命中最无助的一刻钟,最后还是行中焦急地跑过来:“陛下,禹王说,酒里有□□,奴才带了院首过来,也给公子看看吧……”
听到行中的声音,时延才找回了一丝理智:“行中,立刻快马加鞭派人去相府,请相府中的符心公子进宫,要快。”
“可是陛下……”
行中还想说什么,时延打断他:“立刻去办,再叫小枣,把寝殿里公子的那盆草抱过来。”
行中叹了口气,立刻去传旨,太医院院首也急得团团转,但没有时延的旨意,谁也不敢打开寝殿的大门。
行中怕自己的徒弟传旨速度慢,只能让禁军侍卫骑着马带着他,一刻也都不敢停地快马加鞭地去了相府,文府的管家吓了一跳,赶紧派人通传文相。
文相在小憩,符心在他的身边给他念书。
行中进来的时候文相愣了愣:“行中?”
“参见文相,事发突然,禹王行刺,小公子受伤,陛下想请符心公子进宫。”
符心手里的书掉在地上:“玉州受伤了?”
行中点头:“还请公子快些……”
文相也站起来,叫来一边的婢女:“给我更衣。”他又看向符心,“你赶紧和行中公公进宫,此时想必宫中正乱,我进宫一趟。”
符心想不让他那么操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你要注意身体。”
文相点头:“快去吧,不要误了时间。”
符心跟行中一起出了相府,他看向行中:“公公把进宫的信物给我吧,我的速度会比你们更快些。”
行中赶紧把玉佩递给他:“那就麻烦公子了。”
符心点了点头,扬鞭之后拉开了跟行中的距离,在行中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变回了原型,一溜烟地溜进了皇宫,他循着玉州的气味,很快就来到了淑宁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