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州摇了摇头,时延说过,他的身份谁也不能说。
他们在珍兽苑玩了好一会儿,等到行中来找他们,他们才回了勤政殿,时延已经在饭桌边等他了。
桌上依然是玉州喜欢吃的菜,但玉州吃得还是不如以前多,时延只当他还是繁殖期不舒服,也没逼他,只是让太医开了些清心的药,又说后日才能让他去文相府中。
下午玉州想睡觉,却被时延拦住:“从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现在知道了,需要学点东西。”
玉州睁大了眼睛:“哈?”
“基本的常识要有,下午会有夫子来教你,朕晚上会检查你的功课。”
玉州:“啥?”
时延昨晚在玉州睡着之后想了一夜,先前玉州所有对的举止都有了解释,他分不清朋友和爱人的界限,认为昨晚做的事是所有人都能跟他做的,他还是不太能融入人类的社会,所以需要有人引导,寻常的什么百家姓千字文就不需要的,基本的道德伦常还是要懂。
玉州扁嘴,只能接受了时延的安排。
时延给他请的夫子是御书房的一位夫子,本来是为了教养皇子,但因为时延后宫空悬,皇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于是几位夫子也都被养在御书房里,今日才算是真的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
夫子姓余,面相很是和蔼,是第一眼看到就会心生亲近的老头,时延记得在他初入御书房的时候,因为跟不上其他皇子的进度,就是这位余夫子私下给他开小灶,所以在他登基之后,余夫子还是留在御书房里。
玉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如果榕树化形,就应该是他这个样子的,所以他讲话,玉州多少还是听一听,也摇头晃脑地跟着夫子念,至于念的是什么,那就不是他知道的了。
夜里时延掌了灯,看着余夫子交给他的一幅鬼画符,叹了口气,余夫子乐呵呵地说:“公子性情纯良,学习之事不是一蹴而就,需多些耐心。”
时延按了按眉心,把玉州叫到跟前:“这是写的什么?”
玉州兴致勃勃地说:“余夫子说,人都是女娲捏土造出来的,所以每个人生来都是一样的。”
“还有呢?”
“还有,夫子讲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玉州绞尽脑汁,想起今天余夫子说的话。
“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种关系,比如你,他说你是天子,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人人都要敬你。”
时延点了点头:“你认为呢?”
玉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天子跟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时延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太复杂深奥了,你不懂也很正常。”
玉州又说:“余夫子还说,我跟小枣是主仆关系。”
“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我觉得我跟小枣是朋友。”玉州说,“在猎宫的时候,我跟小枣是好朋友,为什么到这里就变了呢?”
“还有,夫子还讲过人人生来平等,这不就跟之前的话矛盾了吗?”玉州摇了摇头,“我听不懂。”
时延叹了口气:“这些不懂,还有别的吗?”
玉州撑着下巴,有些疑惑:“还有,夫子说我跟你的关系,是什么阴阳调和,说我们是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个我也不懂,所以我问夫子,我跟小枣是天生一对吗?他说不是,我又问那我跟夫子是吗?夫子也说不是。”
“慢慢学吧,总有一天会学会的。”
玉州刚做人不久,让他了解这些东西,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天气越来越热,玉州的花也已经开过了,只是他作为人参,喜阴凉,太过燥热的天气也让他有些不好受。
繁殖期过去之后玉州舒坦了没有两天,就又开始蔫蔫的,他每天做的事情几乎都是固定的,上午天气还不那么炎热的时候,他就去跟着余夫子学东西,到现在他已经能够写几个狗爬字了。
随着他的饭量减少,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先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圆脸变尖了,又比之以前看着更成熟了些。
他也出过几次宫,但都是去看文相,文相自从上次喝过他的血以后,身体强壮了不少,他本想再放点血给文相,想治好他的病,却被时延拦住。
符心也说不太需要,玉州才就此做罢,不过他跟符心学了学怎么样变回原型,他尝试过一次,勉强算成功了,只是变回原型的他,要是没有土的话,很快就会干枯,所以符心让他不要轻易尝试,更不要去时延的面前变。
“可是他都知道我是人参了啊?”玉州有些不理解。
“知道是一回事,你就直愣愣在他面前变又是一回事,他这会儿不害怕,你怎么知道你变了他就不害怕了呢?”说到这里,符心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怎么就敢坦白呢?万一他找人把你抓了拿去入药可怎么好。”
玉州非常自豪,并且对时延有着盲目的信任:“他不会的,我说过我没做过坏事,他就不会抓我的。”
“你以后别说你是我们雾鸣山出去的妖,我们雾鸣山没有你这么傻的妖。”符心觑了他一眼,“缺心眼儿。”
“是啊,谁能有狐狸心眼儿多啊。”玉州反唇相讥,他跟着夫子也算是学了很多东西的,“你还说呢,我以前都听见了,文相根本不是你的恩人,都转世轮回好几代了,你不是想报恩,你就是想赖着文相!”
“你个刚成精的懂什么。”符心的脸红了红,“他是恩人的后人,我报恩又有什么不对。”
“你还不承认,你就是认错了人。”玉州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