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惜行不理他,即刻打量起眼下自己的处境来。
眼前所见是一间石砌的昏暗密室,唯有的一个出口被兵士牢牢把守住,密室的四角也布置了许多身形高大的兵士。而解惜行此时正躺卧于密室中央的一张石床上,躯干无力酸软,估计是迷烟的作用。而几步外的西侧似乎还放着另一张石床,上面也躺了人,只是被王芜知府的躯体挡住了视线,解惜行一时不能辨认那是不是苏玄影。
“王大人,”解惜行斜眼乜他,“你为何抓我?”
“哎,此言差矣,”王芜知府又勾唇笑道,“这怎么能叫‘抓’呢?应当是‘接待’才是。”
见解惜行冷笑一声并不答话,王芜知府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解少侠,你可知,”王芜知府眼神扫向解惜行的左臂,“你这左臂的印记意味为何?”
解惜行闻言心念一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在下不知。”
“哦?既如此,下官便同解少侠说道说道。”王芜知府饶有兴致地看着解惜行的面颊。
“十六年前,身为当今圣上的齐皇曾经发布敕令广召天下,说是要重金悬赏,以寻找一位自己的故人之子,”王芜知府又忍不住瞥向解惜行的左臂,“而圣上口中的那位故人之子,也恰好有着这样一个蝴蝶形的印记。”
解惜行闻言不由得有些怔愣。“我不曾知晓过此事。”
“无妨无妨,”王芜知府信手扬了扬衣袖,“等下官将解少侠送到皇宫,解少侠就会知晓了,到时候,解少侠可别忘了劳苦功高的下官呀。”
一言毕,王芜知府却是又一扬手,自袖间掏出了一陶瓷药瓶。
“请解少侠放心,这只是寻常毒药,药性不大,”说着,王芜知府便下令周遭兵士围聚过来,让他们制住解惜行的手脚,“此举是为了保险起见,等到了皇宫,下官自会给解少侠服下解药的。”
眼看着周遭的黑影慢慢地聚拢而来,解惜行急忙暗暗调整尚显紊乱的内息,试图调动酸软无力的肢体以作应对——
“哐!”
“啊!”
却是自西侧的石床上忽地爆出一阵骚乱,下一秒,苏玄影猛地从侧方袭来,一脚踹翻了王芜知府和其手上的毒药,又迅疾交替出掌,击退了正围上来的三两兵士,后退几步护住解惜行。
“你居然没晕?!”王芜知府怒瞪着突然冲撞出来的苏玄影。
“苏将军,不是说好了,若是躲过便要装晕的么?”解惜行稍稍起身,靠近苏玄影耳畔悄声道了句。
“装不下去了。”
又是一群兵士扑上来朝着两人发起袭击,苏玄影一面迅疾应对着兵士的袭击,一面还要注意护着暂时无力的解惜行,难免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呵。”角落里倏地传来一声冷笑。
解惜行循声望去,却是王芜知府暗中退避开了人群,一扬袖,出其不意地丢出一颗球状物,朝着两人砸将过来——
“啪!”
苏玄影猛一扬臂击开,谁曾想这球状物被拍到坚硬的墙壁上后,竟猛地炸裂开来,一下迸射出一阵灰色烟雾!
“小心!”
苏玄影急急地俯身欲护住解惜行,但灰烟仍自他臂间缝隙充斥而来!
“啧,又是迷烟。”解惜行只来得及冷哼了一声。
“兵不厌诈。”王芜知府笑得一脸得意。
五识溃散。
一阵颠簸晃荡。
模模糊糊的叫卖喧嚷声自外传进来,惹得昏迷溃散的神经终于复又聚拢起来。
解惜行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同苏玄影尽皆被缚住了手脚,关在一辆马车内颠簸着前进的情形。
“苏将军,你还好吗?”解惜行勉力俯身靠近一旁同样被绑住的苏玄影,悄声在他耳旁道。
“嗯,我没事……”苏玄影喘了喘,侧耳去听车外的动静,“这辆马车似乎正在穿过一处闹市,从踏步声判断,随行的兵士不算太多,约莫七八人。”
“这王芜知府既打算押我入宫,那这辆马车大概是要往都城荆丰去了,”想到此处,解惜行又低头看了看两人手足处捆着的绳索,“苏将军,这绳索好像还未在你我身上留下淤痕。”
“嗯,”苏玄影见状也凝神看了看,“如此看来,我们昏迷后被绑住的时间应是还未到半个时辰,以这辆马车的行进速度来看,我们应该还未离开陵塘郡才是。”
“怪不得随行兵士并不算多,想来这王芜知府大概是不愿太过引人注目。”
解惜行同苏玄影对视一眼,彼此眸中俱闪过一丝了然。
“苏将军,”解惜行忽地对着苏玄影狡黠一笑道,“你可知我们江湖中人除了一贯率性之外,还有一个特质为何?”
“在下不知,请解少侠赐教。”苏玄影配合道。
“好说好说,那便是……”正说着,解惜行却状若无骨似的一瘫,眉目张扬地枕上苏玄影的双膝,对着他展颜一笑:
“暗藏凶器~”
“啊呀,好痛!将军大人,你怎么这么硬!”
“你别乱动!”
“你倒是松口啊!你不松口我怎么继续?”
马车内倏忽传出的对话太过闪烁其词,而且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模糊难辨的字句,惹得车外随行的兵士忍不住纷纷侧目,有一些还禁不住红了脸,直叹世风日下。
“咳、咳,那个,二位,还行注意下言行。”
随着不知何人的提醒,马车内的动静才总算消停下来。
然而也仅仅只消停了一刻钟,车内就又传出苏玄影焦急万分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