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一脸无辜:“少傅,你总这么看着朕干什么啊……”
梅砚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直把人看得心虚了,才淡淡开了口:“休沐刚过,朝政不忙?”
“……忙。”
“南曛郡的事解决了,觉得很清闲?”
“……不清闲。”
“那是在宫里待着觉得无聊?”
“……怎么会。”
看着梅砚笑中带冷的神情,宋澜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果不其然,梅砚又笑了笑,“那陛下这月老当得挺卖力啊。”
梅砚是在说宋澜费劲心力撮合梅毓与宋鸾音,还给宋鸾音出主意的事。
宋澜一下子就垂了脑袋,表情像是被冤枉了一样可怜:“少傅你误会朕了,朕就是看鸾音对兄长是真喜欢,兄长又是孤身一人,他们若是能一拍即合,岂不是皆大欢喜?”
“今天鸾音县主在御花园里等兄长,也是你的主意?”
宋澜没敢瞒着,称是。
梅砚便叹了口气,“可今日鸾音郡主哭了一场,兄长也窘迫地失了态,你还觉得这这个好主意?”
宋澜摇摇头,压根不敢回嘴。
梅砚便颇有自信地说:“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他们若是有缘分自然是躲不过的,不必你我去费力撮合,我兄长这人行事稳重,鸾音县主又是个活泼姑娘,若是把他们催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宋澜连连点头,一副“少傅你说的都对”的神情,心里却并不怎么赞同。
少傅这性情已经够疏淡的了,当初若不是受自己胁迫,他们之间如何迈过那一步啊,若是什么事都顺其自然,那他现在见了梅砚也得像宋南曛见了陆延生一样,规规矩矩把人当先生,哪能容得他偷香。梅毓的脾气比起梅砚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不给宋鸾音支招儿,那梅毓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怀王府提亲。
宋澜仰头望着天,竟有些自怨自怜,朕这个皇帝当得辛苦啊,不仅要操心民生大计,还要操心弟妹的终身大事。
梅砚只觉得身侧的人半天都没说话,正想问他是不是知道此事办得不靠谱,转头就看到了宋澜这一脸怅然的表情。
梅砚嘴角抽了抽,抬头就往人额头上点了点,“宋青冥,我看廖华抱着一堆折子去了昭阳宫,你要是闲,就赶紧回去批折子。”
这回宋澜揪着梅砚的袖子呜呼哀哉了半天,梅砚都不为所动,径自出宫回了府。宋澜无奈,只能暂且放下宋鸾音的婚事,转头埋首到了令人焦头烂额的朝政里。
——
今年还算安稳,朝中事情虽多,但都是些琐事,诸如国库的银子、工部的房子、吏部的官职调动……
这天宋澜坐在昭阳宫里,忽然想起去岁那场骇人听闻的雪灾,一时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没等他感慨多久,廖华就进来了。
“陛下,景阳侯和大理寺卿杭大人求见。”
宋澜将笔搁在案上,“宣。”
周禾常常进宫,大多是找宋澜喝酒,杭越也会进宫,大多数是来述职,但周禾与杭越一起来,只能是为着一件事。
宋澜见两人进来,不由地端正了神色,问:“是蔡华敬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周禾与杭越对视一眼,脸色俱沉了沉,宋澜看在眼里,心也就沉了沉。
从去岁小年夜算起,蔡华敬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人死于那莫名的蛊虫,背后有不为人知的势力,杭越和周禾一直在查。
前些时候杭越已经禀奏过一回,说那蛊虫是境外之物,不是大盛地界上的东西。如今杭越又与周禾一同来了,想必是有了新的进展。
周禾躬了躬身,道:“确实是有了新的进展,只是不是个好消息。”
宋澜已经料到周禾会说这样一番话,却没生气,好消息坏消息的,都得听不是么。
“说吧。”
“先前大理寺一直在查那蛊虫的事,臣就去查了查蔡华敬手底下的那几个江湖杀手。人虽已经死了,但他们身手极好,迷晕梅少傅的那味迷香也有些古怪,因着这些人人数不少,臣便顺着查了下去,发觉这些人不是近日才出现在大盛境内的,而是在一年前就出现在了盛京城里。”
“一年前就在盛京城了?藏身于何处,受雇于何人?”
“俱不知。”周禾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陛下,线索到这里,彻底断了。”
宋澜怅然,下意识又看了杭越一眼,周禾以前是个小纨绔,办事不怎么靠谱,但杭越却是真有能耐的。
然而杭越也低了头:“回陛下,确如景阳侯所说,大约在一年前,盛京城里的暗哨曾留意到这些江湖人士,只是盛京城本就鱼龙混杂,这些人进城以后又没了踪迹,暗哨也就不曾上心,若非此番景阳侯一路查过去,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一年前出现在盛京城的。这些人行踪不定,也不知与谁联络过,更不知为何会替蔡华敬卖了命。”
宋澜靠在椅背上,眉头不由紧紧锁起,先前梅毓和梅砚一起分析过蔡华敬一事的利害关系,天子脚下有人意图不轨的确令人心忧,可又得知那蛊虫是境外之物,这份心忧便消了大半。如今兜兜转转,却又查出来那些个江湖杀手一早潜伏在了盛京城里,且线索还断在了这里!
这算什么事!
“哐”的一声,宋澜抬手把手边的茶盏摔了,周禾与杭越忙跪下请罪,宋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罢了,这事既查不下去,就务必在盛京城里多加戒备,若再有形迹可疑的,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周禾没再与宋澜耍贫嘴,与杭越领了命便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