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微一时语塞,竟无法反驳他,谁让自己不争气,每每滚到他的被窝里去,说起来也真怪了,从前和姐姐一起睡时,一样是两个被窝,也不见现在似的,天天往人家被窝里钻,倒好像她是有意的。
思及此,洛微为证清白,坚决不同意:“那不一样,晚上是晚上,早上是早上,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虽不是故意,我却是有心,哪有夫妻同床不同衾的道理,要么呢,你把被子分我一半,要么呢,我就干脆不盖,冻死算了。”
沈晏一点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并且吃定了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冻,尽管厚着脸皮耍赖。
“你……”洛微简直被他磨得一点办法没有,气呼呼的抖开衾被,使劲儿往他身上摔过去一半。
沈晏趁机把人捞到怀里来,低低的笑着道:“我就知道娘子心疼我。”
“谁心疼你了。”洛微用力挣扎着。
沈晏收紧了手臂,牢牢的抱住她,在她耳边道:“别动,不是告诉过你了,我定力不好,这夜半三更,罗帐之内,你这样在我怀里扑腾,我可受不住。”
洛微偏了偏头,把耳朵挪远些,说道:“受不住,你就放开我。”
沈晏偏偏要追过去,耳鬓厮磨,轻声软语的:“那不行,吃不着,好歹让我望望梅,止止渴。”
洛微才是要受不了,定一定神,索性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朝他:“望梅止渴?不对罢,你这分明是抱梅,梅在怀中却不吃,岂不是渴上加渴,我瞧你定力好的很呢。”
说时,捏住拳头在他胸口上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多少有一些含嗔带怨的意思。
沈晏顿时心痒难耐,抱着她一滚,翻身而起,深黑的眼睛自上而下的望着她:“这点定力都没有,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怎么,难不成你是怨我定力太好了么?”
洛微垂着眼睛,不答话,怎么答嘛,他老问这种……这种叫人答不了的话。
沈晏伸手覆在她颈侧,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低低的道:“嗯?你肯要我吃么?”
洛微心头一跳,仍旧是垂着眼睛,不答话,这不是更不好答了嘛,问问问,问这许多做什么……
沈晏深吸一口气,吻了吻她的额头,复又躺了回去,虚虚的搂着她,微微笑着道:“不闹你了,睡罢。”
洛微简直要郁闷死了,这个呆子,枉他那样聪明,连‘默认’两个字都不晓得。
时光飞逝,转眼过去十天,到了九月二十这一日,思安长公主府里里外外收拾妥当,便大开其门,宴请宾客。
薛淼因住在城郊大营,怕去的迟了,所以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进得府门,一路走去,目之所及,皆无比熟悉,倒像回到了灵州似的。
他瞧着也是开心,走着走着不觉就绕起路来,转过一座假山,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亭亭立着一位身着海棠色衣裙的小娘子,看那纤纤的背影,很像是洛微。
薛淼不假思索的走上前去,口中同时就朗声唤道:“洛微,你这长公主府简直就是灵州城的姜府嘛,回头若是想家了,我就……”
一语未完,那小娘子已闻声转过身来,却不是洛微,而是瑶华。
薛淼猛的顿住脚步,站在凉亭外呆了一呆,拘谨着行了个礼:“见过三娘子。”
瑶华将手中的团扇往上举了举,遮住下半张面孔,上下看了看他,问道:“你认得我?”
薛淼点了点垂着的脑袋,答道:“重阳节那日,在卫国公府见过的。”
瑶华轻轻的‘哦’了一声,沉吟片刻,似是在回忆,而后笑着道:“瞧我这记性,有多么糟糕,竟想不起来了,你是哪一位呢?”
薛淼一愣,想不起来?那天她不是老盯着他看来着么?难不成是自己的错觉?
无论如何,人家既想不起他了,只好再自我介绍一番,当下便道:“在下姓薛名淼,字汇泽,灵州人士。”
说到这里,他想自己不过是一无名小卒,即便报出名姓,人家怕也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又添了一句,“家父正是灵州刺史。”
瑶华忍着笑道:“我不过问你是谁,你倒报起家门来了,怎样不再加上年方几何?岂不是更详细。”
薛淼一张白净的面孔霎时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年、年十八。”
瑶华见他当真报起年龄来了,再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瞧你模样长得那样灵秀,人怎么会这般呆气,当真是个上阵杀敌的将军么?”
薛淼后知后觉她是在调侃自己,脸更红了,摇头道:“将军万万不敢当,不过是个小小的都尉罢了,平时倒是不呆,战场上就更不会呆了……”
瑶华望着他,沉吟道:“是么……那怎么见着我就呆成这样?难不成是我太过貌丑,吓着你了?”
“不不不。”薛淼忙抬起头,和她一对视,又慌里慌张低下去了,这辈子没这么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过,“你很好看,是我、是我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瑶华轻轻转了转手中的扇柄,沉吟片刻,问道:“你方才过来时,为何把我认做了公主表姐,我和表姐很像么?”
薛淼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就背影有些像,面容却不像。”
“那,我和表姐谁更好看呢?”瑶华又问道。
“当、当然是你。”薛淼想也不想就答了出来。
瑶华笑了笑,说道:“你这是当面撒谎,把我当孩子哄呢,任谁也说不出我比表姐好看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