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真怕秦澈不高兴,要是能哄人开心,叫他怎么滚都行。
秦澈气儿不顺地发了会儿呆,突然看向秦靖川:“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怎么还胡思乱想起来了。”秦靖川靠到床头,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揉搓,“你就是有点营养不良,所以才会晕倒,打完这针再观察观察就行了。”
他无意让秦澈这么早就知道孩子的存在,孕早期的情绪很容易不稳,他怕他一时无法接受。
但秦澈不是傻子,他对情绪的感知有时候比秦靖川认为的还要敏感。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他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是乖巧,在输最后一袋药的时候开始犯困,缩在秦靖川怀里瞌睡猫似的眼皮打架,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秦靖川把人哄睡后放心离开了,他今天还没有回过公司,有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情等他去做。
秦靖川前脚刚走,秦澈就睁开了眼睛,把进来的小护士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闹着出院,手都要按上呼叫铃。
“我不闹了。”秦澈心平气和地冲她笑,指了指头顶,“这个药是什么呀?我打完后感觉有点热。”
到底是艺人出身,他太知道自己做什么表情最生动。小护士果然一愣,下意识就想告诉他短时间内输入孕酮会使体温升高,但她马上记起了周谨平的忠告,改口道:“是营养针,输液时发热是正常现象。”
“好的,谢谢。”秦澈依旧温和笑着。以至于小护士红着脸推门出去的时候在心里狂敲木鱼,我竟然骗了那么好看又温柔的人,佛祖保佑啊。
秦澈的好说话让小护士放松了警惕,得知他没有胃口,还从护士站挑了两个最大的耙耙柑,剥开皮放在病房,多少能驱散些消毒水的味道。
秦澈盘腿坐在床上闻橘子皮,一双瑞凤眼里满是无辜:“我想去走廊上转一转,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啊,好的。”小护士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我扶你。”
浅海的病房楼不大,整层都静悄悄的,一条走廊很快就走到尽头。路过护士站的时候秦澈状似无意说道:“那个耙耙柑挺甜的。”
小护士笑着说:“还吃吗?我再去给你挑一个。”
秦澈点点头:“要。”
小护士刚刚休完产假回来,正是母爱最泛滥的时候,认真挑了好久,等捧着耙耙柑回到走廊上,哪里还有秦澈的身影。
电梯顺利来到楼下,秦澈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兜里只有一个手机,他甚至都没想好要去哪儿,只是觉得不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下去了。
病房楼下的乔松林郁郁葱葱,不用靠近就能闻到松针清苦的味道,夕阳下每一棵树都拖着细长的影子。秦靖川就从那片松林后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攥着手机,应该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此刻脸上黑沉,严肃得不像话。
秦澈察觉出秦靖川是真的生气了,本能想跑,结果才一迈步就左脚拌右脚,踉跄着冲出去好几米。
“澈澈!”秦靖川的心脏立刻就提到喉咙口了,“我不追你,听话,你不想住院我们就回家。”
秦澈像被刺激到的小兽,远远冲着人喊:“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秦靖川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像是被伤了心,“我什么时候瞒过你。”
他语气着实轻柔,叫秦澈没了主意,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在黄昏的催促下扑进了秦叔叔的怀里。
秦靖川被他一扑,什么气都没了。方才刚停下车子就接到周谨平的电话,说秦澈不见了,他吓得肝儿颤了一路,真恨不能拿条绳子把人拴在裤腰带上。
秦澈脚上的拖鞋还是病房里的,大了一圈,所以走起路来拖沓。秦靖川担心他又要摔,干脆直接抱起来,他抱人很有巧劲儿,搂住腰往上一提,再兜住膝弯就成了,快得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在家里抱来抱去秦澈倒也习惯,但这是医院,前台还有人值班,他急得拍秦靖川的肩膀:“你放我下来啊。”
“老实点。”秦靖川在小屁股上掐了一把,面不改色抱着他走进医院大堂,就跟进自己家后花园似的。
就这么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秦澈趴在他肩头,鹌鹑似的把脑袋藏了起来。
等回到病房,门一关,秦澈的能耐又回来了,抓着秦靖川胸口的衣服不依不挠:“秦靖川,你告诉我,是不是很严重的病。”
“不是。”秦靖川坐在床沿,难得耐心:“你先别激动。”
看到他这副样子,秦澈反而忐忑起来。毕竟他被秦靖川保护得太好,很少去直面什么大事儿,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道:“你说吧。”
秦靖川伸手轻柔地抚上他的小腹,像是在触碰什么珍贵易碎的宝贝:“秦澈,你这里有我们的宝宝了。”
秦澈愣了一下,半秒后他毫不犹豫把秦靖川的手挥开:“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秦靖川会在床上说些类似的浑话,他只当是床笫之间的情趣,现在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秦澈都以为他是在楼下树林里中邪了。
“是真的,宝贝。”秦靖川表现得很平静,从床头柜里摸出检查单,“b超是在你睡着时做的。”
秦澈捏着薄薄的两张报告,他没见过这种怪异的影像,但依稀能辨认出那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花生米,以及“孕早期”的诊断结论。病人信息栏赫然填着他的资料。
“这么玩我有意思吗?”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秦靖川,“你这是什么变态的癖好。”
自己从小养大的小孩,秦靖川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毫无波澜的平静下隐藏的恐惧。他心疼了,让秦澈接受身体内多出来的一套器官比想象中还要难,但这一步总归是要他带着他迈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