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周慕宇,越过越差,简直烂透了。
手术和住院花了不少钱,将周慕宇的兜底掏了个干净,他一穷二白,挑了这个地方住下,天知道他从哪里抠出了一万五,借刘长宁妈妈的手给了许樱。
那是个群租房,里面乱哄哄住了一群人,大山有次上去给周慕宇擦药,旁边的洗手间里竟然传出来男女暧昧的声音。
可都这样了,周慕宇居然还在坚持纯净饮食,在楼下吱扭吱扭响的社区器械上健身。
硬石头掉进泥坑里,以沉重的身躯挣扎起伏,自身难保,却仍要拼死把洁白的小鸽子高高举起。
“妈的。”王大山抹泪,“周慕宇,我真看不起你。”
“你懂什么。”周慕宇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话,更难听得他又不是没听过。
他下车,顿了一下,转身敲开车窗,大山难过的眼鼻唇层层显现,他微微笑开,扶助车门的手却在偷偷攥紧。
“大山,那是我的十年。”
野狗没有过家,那十年就是他的家,他由此感受到了爱。
鸽子不长眼地撞进了他的怀里,纯白弱小,他捧着养大了,她羽翼渐渐丰满,即将展翅高飞,远离他们的窝。
可就算飞再远,在他心里,许樱也是他家的小孩。
他不要像她的父母一样,被粗暴丢在过去里,只字不提。
大一的课程大部分都是公共课,外加少量的专业课,第一学期结束,许樱除了高数,其他科目皆稳居第一。
大学不像高中,拿个第一能获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夸奖,事实上,没人在意谁是第一,导员自己都记不清,各科老师倒是会有点印象。
寒假里夹着春节,刘长宁拖到最后一天才回家过节,许樱送他去火车站,刘长宁碎碎念着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到了不得不检票的时候,刘长宁才问:“真的不要回去吗?大不了就去我家过年,一个人总归不行的……”
“我没事,找了便利店兼职,春节给的钱可多了。”
“学校下学期就给你奖学金了啊……还打工干什么。”
许樱表情浅浅的,看不出神情,“要还周慕宇钱的。”
刘长宁一哽,半年了,她第一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刺得他浑身炸毛,“你不欠他的。你才能吃多少饭,你给他房子住,给他做饭洗衣服,两清!”
许樱摇头,挥手,目送他进站。
许樱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很可怜,无家可归,出乎意料的,她在便利店看到了许多人也一样,有因为舍不得加班费或机票钱而选择留下的上班族,也有蹲在门口孤零零喝酒的男人女人。
衣着不乏光鲜亮丽者,面对孤单的表情却出奇统一,那就是没有表情。
很麻木,像行驶中的空地铁,明明无人会登上这列车,但还在机械地按照时间表开启自己那道门。
许樱下班的时候买了杯刚热好的奶茶,小口小口地抿,大城市不让放鞭炮,但总有胆子大的人逆行,噼里啪啦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她循声望去,只有一片漆黑。
再开学,她又进帐了一小笔,她站在北区门前摆弄手机,通过支付宝给了周慕宇。
她抬头,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人支付宝到账五千的提示音,刚好她转的也是五千,她心脏一紧,不由得慌乱。
苏杉杉站在学校南区门口在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全是带给她和舍友的土特产,山东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