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不中用了!
“呵!如今这世道,都胡乱成这样了?连和尚也要来与我攀情?”
阿饶狼狈,可刚刚的嗔笑,仍万象不敌一颦。
她慌忙地背转过身,未免更加不堪,仰头让眼珠子往上抬了抬,接着,用往日在如归阁里揽客的花姐语调,调侃:“让我猜猜,小相公,还是头一回吧!付了定钱,你口袋余的,不多了?若是明日还想来,求我可没用!“
净空左右各瞧了一番,人间秽色,乌烟瘴气。
好好一个姑娘,待什么地方不好?
“姑娘就不想赎身?”
此言一出,阿饶更唾:“你问问,这里,外头,有多少人等着给奴家赎身!你一个和尚,又能有多少钱!”
故作姿态。
净空心如悬镜,他用指节扣了扣罩,唤阿饶转过身,又用眼挑阿饶往身后暗处递眸,问:“怎么?是他们不
让?”
净空想不通,自己从前怎么会迷这样一个小妓子,真只是因她姿色过盛?
肤浅。心骂。
阿饶盯着刚刚净空在琉璃罩上留下的指印,羽睫轻动,好像那一指,点染在眉心。
“不用你管!”
轻斥。
阿饶的心不稳,装腔作势,也只是唬个样子,她原来就是妓子,并不懂定心,修身。
沉吟半晌后,她想着刚刚自己的作态,实在拙劣,便欲抬头唤净空离开,可她刚抬起额头,就见那人!
竟然!已走了!
。
净空刚踏出蓬莱烟馆的门,就看到亓名坐马在前。“听闻,尊主入我洱城,怎也不知会我一声!”
净空笑对:“天影是做何买卖发家的?如若这都要晚辈知会,亓掌尊恐怕要愧对前头那块泰山碑了!”
亓名也跟着附上笑,笑里藏满了阴损损的招。
“蓬莱……可还对尊主的胃口?”他声量抬高,将话抛向众人。
南街上,无论是刚从蓬莱走出来的,还是欲进去的,皆叹:“宓宗!堕落了!”
净空无话,可身后一直在外等着的吾悔沉不住气,了祖遣他同净空一道来,是为了何,他全抛诸脑壳。
只一念:言伤宓宗?不可!
“师兄!”净空拦了欲发作的吾悔,抬首回望着蓬莱硕大的金字招牌,巧妙地添上“赞誉”:“这样的勾当,普天之下也只有天影能做成大买卖了!”
亓名的脸有些挂不住,可适时有人出面挡了刀锋:“诶!尊主此言
不雅,我天影就是靠做的旁人不敢做的买卖,成了六派之一,祖师爷自有师训,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要紧时,还能辨出人鬼,僧佛!”
讲这话的是亓名身后的雨影,却因此又招了吾悔一句:“叛徒!”
雨影不怒,扬着那道雪亮的风袍,又说:“不知师弟,那招冥鲲御海练得如何了?往日师父总说你怠惰因循,眼下刚好你来,让师兄也验验你的课业,修得好不好!”
话毕,踏马而下,立在净空和吾悔身前。
他是故意来招,可吾悔偏回了一句:“来就来!”
“师兄!”净空又拦。
可吾悔已被气恼上了头,股着腮帮子挥开净空挡在臂前的手:“掌尊,这叛徒我得亲自收拾,我不能丢了师父和宓宗的脸面。”
雨影原来确实为宓宗僧徒,并被收入了祖门下为徒,可他生性多贪,嗜武为痴,无利便不尊师道,这也是了祖收他的大原因。
了祖对他本一心修诫,可他自己受不了清规戒律,早在十年前,便辞了长隐,挟一身武道,赘入天影,并升做了雨影之职。
吾悔生性耿直冲动,即便他二人确实曾有师兄弟之名,他也忍不了这背弃师祖的小人,且他时至今日还打着宓宗的旗号到处耀武扬威。
“若是破戒,我回去自会领罚!”
吾悔下定了决心一战,眉宇间的深明大义,映入旁人的眼。他将衲衣扎入鞶革,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光头,脚
稳如柱,步步凿入地。
此时,与吾悔的粗腱莽撞大不相同,旁侧之人,端佛姿在手,如一片轻盈的竹叶徐徐落入吾悔身前,对着那也备其身,正待过招的雨影说。
“我跟你比,若你输了,里头那人,得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