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饶又弯了眼,勾人魂。
“小狐狸嘴,舔了蜜了!”
青女被哄得笑逐颜开。
“青女!又磨蹭什么?”
街前,有人唤。
青女只得撒了手,朝前应了一声,转而对阿饶说:“住在哪家店?等我办完事,再来探你。”
阿饶仍眯着媚眼,往前推了她的腰脊一把,催她快去:“你且去吧,女侠!我知道如何找苍鸾。”
与青女匆匆一别后,阿饶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等到了来城门接自己的佟茵茵。
明明还隔着几丈远,那位依旧身着紫衫棉裙,瓜子脸,大眼睛的大户小姐,就垫了脚,举剑挥臂,拼命朝前头呼喊:“阿饶!阿饶!”
阿饶回眸冲她莞尔一笑,虽未作答,可甜丝丝的蜜劲儿,已溢满了整条街。
茵茵忍不住叹降:两年未见,这小女子怎还是一副楚楚动人之姿。
恍若百花在此尽放,定也溃败投诚。
“净空只用了一招,就一招,就逼得亓名刀落发散,颜面尽失,那场面,若是能让我再看一次,我愿花一百金!”
佟茵茵讲得眉飞色舞,激昂之处,还在空中比划了几式。
“我的大小姐,这是洱城,你亓名来亓名去的……莫让盟主难做呐!”
阮从楼一直跟在她二人身后,终忍不住相劝。
“怕他不成!”
佟茵茵整颗头都仰上了天,一双明媚的眼珠子,瞪得又大又
圆。
“那……那他,可有受什么伤?”
若是那一招威力这么大,净空是否也会因此元气大伤呢?阿饶声如虫蚁,陷入所思。
“那是当然!手断了,脚也废了,只剩个光头,刚好拿去做人彘!”
佟茵茵顺嘴道了一语,眼偷偷瞟向阿饶。
阿饶抿了抿唇,羽睫上下跃动数次,脸发了白。
跟着狠狠抛出二字:“解气!”
听了阿饶的“恶语”,佟茵茵没忍住,喷笑出了声。
这两年的江湖算是没有白淌,这仙姿灼灼的美人儿,终于不是那个一提起伤心人,就一脸红扑扑的小哭包了。
随后,阿饶本想先去客栈歇歇脚,可佟茵茵着急,也也未允她进食的时间,二人就去了另一稀奇之地。
“你应知道,洱城鬼市,什么都有,我忍了好久,就等你来才一道去了。”
鬼市是洱城的地下城,每月只开市七天,平日俱不待客,开市时辰日子的也无固定。但传闻在七月初四这一日,鬼市不但会雷打不动地开市,到了子时,市集尽头还会出现一条狭长的罗河,有人说那是冥界府河,小鬼们都是从那条河偷偷渡回人间,去找他们前世未了的孽缘。
这传闻听着有些瘆人,可也有许多文人雅士以此作诗赋歌,赞罗河两岸的鬼灯之景是阴间余欢的绝唱。
多附上许多凄美冷艳,月皎夭桃之奇闻。
因洱城是法外之地,则有许多被官家通缉的亡命之徒逃亡至此,他们
多安家鬼市,做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勾当。
一铺前吊着上百个小瓷人头,一串儿连着一串儿,俱是闭眼高额的小娃娃,不同的是,有的娃娃吐舌,有的娃娃已舌卷莲,还有的娃娃舌长掩鼻……
佟茵茵盯着铺子里那一墙泡了舌头的琉璃罐,头皮发麻。
“还有人买这玩意儿?不是各手一条就够了?”
“兴是……有人需要再补补?”
阿饶盯着一条泡得花白的舌苔,同样犯着怵。
“姑娘要买何人的舌头,替你守秘?是老妪还是孩童?若是个妙龄女子,我这儿刚好有个粉晶琉瓶,就等着装了好看的舌头放到门头的橱窗里,吆喝吆喝生意。”
柜台里,忽钻出来一个小侏儒,不男不女,妖里妖气,梳着一根独辫,绾顶在头,说完这话,便直愣愣地盯着阿饶,彷佛是看中了阿饶的舌。
“我当是做的什么生意,不过是买人嘴舌,要是想守住秘密,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就可,还能有比死人更稳妥的。”
佟茵茵不屑,原并不像是她想的什么稀奇事。
可那小侏儒掩面狡邪地笑了一嘴,转而又以手撑柜,伸长脖子,将脸抵至佟茵茵眼跟前,厉声道:“杀人容易,姑娘往前走第三个铺子,一条命也就二十金。”
“可若是知道姑娘秘密的,是你用惯了手的婢子,兄弟姐妹,父母爱人呢?姑娘还舍得杀他们?”
佟茵茵嫌那小侏儒隔得太近,猛得向后
一退,差点撞翻一整墙的琉璃瓶,两人被这小侏儒的厉声骇到不敢回应,便速速抱手冲出瓷人头帘,拉了在门口侯着的阮从楼走向别处。
鬼市阴冷,果真藏着不少生而为人,万般无奈,不可不为的肮脏事。
幸这几日,武林人士皆在洱城,江湖正气在此亦胜了几分,阿饶闯江湖形单影只,便看不得那些鬼魅吓人的玩意儿,便弃了佟茵茵,只一人在集内闲等着。
两侧牌匾高挂,每一块匾下都吊着几个阴亮的灯笼,或红或绿,或紫或白,照得这一条长长的街无半分人间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