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甘嬬婳一直对田姒珏念念不忘,苦苦哀求了甘霖很久,才同意她搬回来汝州城常住,她一直惦记着长大以后要娶玉姐姐为妻这个约定。
甘嬬婳有看话本的习惯,话本中描述的那些男情女爱,从她懂事之后就知道了。可是她根本不喜欢男子,唯一能让她动心的就只有记忆中的玉姐姐了。
甘霖以为甘嬬婳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害羞,才会假意说出不想嫁人这种话,他也没放心上,还跟她打趣道:“好好好,不嫁就不嫁,大不了以后爹养你!”
“爹对婳婳最好了!”甘嬬婳又撒起娇来。
婳婳这两个字顿时勾起了田姒珏的注意,原本田姒珏是在侧着身站在红莺的身后的。
听到甘嬬婳方才的那句话她马上微微拨开面纱,露出了一条小缝隙,从缝隙观察着前方那个叫婳婳的少女。
少女稚嫩的小脸看上去约莫十二岁,樱唇裹素齿,乌辫垂柳眉,亭亭中水芙,绀蓝缠腰鞭。
和田姒珏记忆中扎着两个揪揪总是爱哭的那个小女孩长得天差地别,可田姒珏却能十分肯定,那就是她的花花。
只是女大十八变,当年的小女孩长成了粉妆玉琢的少女。
田姒珏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可转念一想,姐姐的大仇未报,岂敢妄自动情。
“失礼了,这是我的女儿,叫甘嬬婳。婳婳,快跟红老板和她的好友打声招呼。”甘霖这才想起来要向红莺和田姒珏介绍甘嬬婳。
甘嬬婳对着红莺竖起大拇指夸奖道:“红老板这么年轻就做老板了?真是年轻有为!”
甘霖在一旁训斥道:“婳婳,不得无礼!”
红莺笑着说道:“无妨,甘姑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奴家也很喜欢她。”
“咳咳!”身后传来田姒珏的咳嗽声。
红莺以为田姒珏是在向自己暗示想要离开了,于是跟甘霖两父女告别后领着田姒珏走了。
其实田姒珏假装咳嗽只不过是不想让红莺再跟甘嬬婳继续聊下去,没想到她竟然会错了意。无奈自己又无法言明真实的身份,只能跟着红莺离开了。
一上马车田姒珏就脱下了头上的斗笠,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红莺询问道:“属下觉得甘老板的染布坊挺好的,如果主人觉得不满意,我们明日还可以再去看看张老板的绫绮坊。”
“不用了,就选甘老板的这家撷彩坊吧。以后我们的布料都交给他,我很放心。”田姒珏回复道。
“那属下明日就找甘老板谈契书的细节。”
目前绸缎坊已经亏损了很多钱,红莺暗想着,如果缬彩坊被选定成为第二家染布坊,就要马上跟甘霖签订好契书,然后马上动工,那绸缎坊也能早日开业。
田姒珏嘱咐道:“好,价钱还是和以前贾老爷的一样,不用改动。”
红莺又迷茫了,明明看中甘霖的缬彩坊无非就是因为他开的价格低,而且工艺还过得去。如果还是和以前一样给同样的价钱,她们大可以找家比缬彩坊更好的染布坊啊。
田姒珏不想做出过多的解释,再次说道:“你勿用多想,照我所说的去做方可。”
听到田姒珏都这么说了,红莺只好遵从她的意愿。
双玉为珏
距离田姒羽出事的那天已过去了半年之久,每逢夜里,姜芙蓉仍旧会偷偷以泪洗面,因此田海荣常常为此事发愁。田姒珏担心姜芙蓉看到自己容貌后又勾起她对田姒羽的回忆,故此她选择暂时搬出去独自居住。
林坤荣和张俪媚夫妇隔三差五就会来田府一趟探望姜芙蓉,有了张俪媚的陪伴,姜芙蓉也渐渐从哀伤中走了出来。
这天下午,张俪媚陪着姜芙蓉在院子里一边围炉煮茶一边闲话家常,而田海荣和林坤誉则在二堂里摆起了棋盘对弈。
“说起来我好想很久没见过小珏了,她最近在忙些什么?”林坤誉询问道。
自从田姒羽的头七过后,林坤誉和张俪媚几乎每次过来都看不到田姒珏的身影。
田海荣沉重地回应道:“这段时间,小珏搬了出去暂住。”
林坤誉马上反应了过来,田姒珏和田姒羽同是双胞胎姐妹,如果田姒珏还在田府住,就避免不了会和姜芙蓉见面,姜芙蓉看到田姒珏就必定会想起田姒羽。
林坤誉不禁暗自叹息:真是苦了小珏这个孩子了。
林坤誉再次询问道:“衙门那边有回复了吗?”
只见田海荣失落地摇了摇头:“毫无音讯。我这个爹做的真失败,大女儿无故惨死,我连凶手是谁都查不到,更别说是能捉到他帮小羽报仇了,还害得小女儿因此事有家归不得,我真是没用……”
林坤誉安慰道:“别一味自责,你这个爹已经做的很多了,我想她们两姐妹一定会不会怪你的。哎,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失败的父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坤誉也有自家的烦恼。
田海荣苦笑着询问道:“你又怎么了?”
林坤誉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我开始怀疑,当初让两个儿子步我后尘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你我皆知,这美名的背后,我们都付出了多少。”
田海荣感慨道:是啊,征战沙场数十年,这副年迈的身躯如今已是伤痕累累。每逢出征之前,都已经做好的赴死的准备,刀尖舔血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还害得家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每每回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田海荣都会觉得后脊发凉,然后庆幸道,自己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