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又响了,姜绪柔把手里的铅笔还给安小寒,然后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上课了。
安小寒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大爷口气奚落地说:“同学,你们学校离我们也不近吧,你们学校里就没有会解题的人了吗?还得专门跑来问我们学校的学生?”
安小寒没接他的话,只是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走在去那座桥的路上,安小寒想起了那天赵海亮离开后她和姜绪柔的对话。
姜绪柔注意到了她看着赵海亮震惊的眼神,问:“你认识他?”
安小寒点了点头,“他是我们学校学习最好的人,各科老师的最爱,全校学生学习的榜样。”
姜绪柔突然冷笑了一声,“优等生果然不一般。”
“你不会说出去吧?”安小寒听见姜绪柔这样问她。
安小寒摇了摇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最好别说,那样的人估计什么都做得出来。”姜绪柔的话让安小寒心底一颤。
“说不定他还会去找你,如果他知道你是谁的话。”姜绪柔继续说,“说不定还会问你我是谁,怕我出去乱说。像他们这种优等生,是特别在意自己的面子的。”
“不会吧,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安小寒说。
“那样就是最好。”姜绪柔低下头来拿起自己胸前挂着的相机,“我刚才举着相机上楼,胡照一通,说不定拍下了他杀生的照片,他弄不好听到了快门声,说不定会来找我要照片。”
“你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拍照?”安小寒问。
“为什么这样的地方就不能来呢?我一直觉得废墟就是一种对未来的预习吧。我很喜欢曾经热闹,但是现在却被遗弃的地方。”姜绪柔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安小寒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又来这里?”姜绪柔问。
“我来这里学习啊,我家……”她本来还想解释,突然意识到姜绪柔是去过她家的,那她家里的情况姜绪柔应该一清二楚,自己什么都不用再说。
“哦,我差点忘了,原来你也是个优等生。”姜绪柔说,口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这让安小寒有点不高兴了,她口气坚定地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别的选择。”
姜绪柔又笑了,她脸上的那个笑,当时的安小寒只以为是她在笑话自己的义正辞严。要到很久之后,安小寒回想起这天,才能体会她那个笑里的真正含义。
她问安小寒:“那你现在还想在这学习吗?这里可是屠杀现场。”
安小寒摇了摇头,“我要回家了,以后也不会来这里了。”
“那你走吧,我得先把它们埋了。”姜绪柔说,“挺可怜的,希望下辈子能投胎到非洲原始森林里当老虎当豹子,别再被人抓住了,人类都很邪恶的。”她望向天台的方向:“如果被人类抓住,就咬死他们。”说完她走向天台。
“非洲没有老虎的。”跟在她后面的安小寒说。
两个人望着那两具小小的尸体,血淋淋的惨状让她们内心的震动无以言表。她们并没有带任何可以挖土用的工具。姜绪柔说自己第二天会再来一次,如果安小寒不方便来的话,她自己也可以把它们埋好。她脱下自己套在连衣裙外面的紫色针织开衫,温柔地盖在它们身上。
安小寒走到了桥上,风吹了过来,她抬头一看,天上又有了大片的乌云。她没有再回到那栋小楼里去,她不知道姜绪柔把它们埋到了哪里。
在看到姜绪柔温柔地盖住那些动物尸体的时候,她就觉得姜绪柔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冰冷,她的内心也是会释放出柔软的。她忍不住想知道关于姜绪柔的更多的一些事,她问:“你是培华一中的,对吗?”
姜绪柔来的时候离她们刚刚在培华一中的门卫室里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姜绪柔是跑着来的,她气喘吁吁地问:“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差不多吧。反正他知道我是谁,他也知道我知道你是谁。”安小寒说,“我觉得除非他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否则他不会停止骚扰我的。我现在挺后悔,如果那天我乖乖地待在家里不出来,就不会变成这样。”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不过,你的照片里有他吗?”
“有啊,有一张侧脸的,不过熟悉他的人都应该能认出那就是他。”姜绪柔说。
“那你洗照片的时候,照相馆里的人没有问你这是什么照片吗?”
姜绪柔摇摇头,“照片是我在家里洗的,我们家里有暗房。”
安小寒一点也不吃惊,毕竟人家是大老板的女儿。
“你准备把那些照片怎么办?”安小寒问。
“反正我不会那么容易的就给他,而且,他如果那么介意被别人看到他的真面目,他肯定不会只是想要那些照片,底片肯定也要的。而且他知道我们看到了,我们就是目击证人,这也是他忌惮的。”
“那怎么办?”安小寒承认姜绪柔说的全对,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让他写个检讨。”姜绪柔说。“让他承认是自己杀了那些动物,这样他有了文字的东西在我们手里,他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那你真的要把照片和底片都交给他吗?”安小寒问。
姜绪柔没有直接回答,她想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吧,下个星期五的晚上七点,我们在中山东路的新华书店门口见,你让他带着检讨,跟我换照片和底片。”
安小寒迟疑地点点头。
“还有,以后你有什么事,还是不要就这样来我们学校找我,也不要给我写信。”姜绪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