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苏在这份热忱中失了自我,抬手扫去桌案上的杂物,将萧念慈背部抵到桌沿压了下去。
“咚咚”的叩门声响起,邢苏不想理。
“大公子,城防来报。”门外守卫紧盯脚尖。
邢苏停下动作,拉起萧念慈,耳语:“晚上补我。”
萧念慈亲了他一下,说:“好。”
关上门的瞬间,萧念慈脱力般的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过了半晌,起身从书架上拿了本画册。
画册的前几页有些生疏,是幼年的萧念慈所画。
第一页是一盘码放整齐的桂花糕,那日,刑苏拿着桂花糕问他:“想吃吗?”
萧念慈没吭声,刑苏把桂花糕喂到他嘴里,“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但是不能再偷人家东西,记住了吗?”
第二页是一个长方形的方框,方框里写着:萧念慈。
那日,刑苏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姓萧。
第三页,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比较形象的人像,略高的少年在教另一个少年写字绘画。
第四页,是两幅图,一幅是萧念慈在凉亭下的石桌上用匕首刻的棋盘,另一幅是刑苏在为棋盘着色。
第五页,搭建的粥铺下,萧念慈递出白面馒头,刑苏舀着粥,桌子前是众多落难的灾民。
第六页,刑苏单手抓着一张琴,琴上遮着布,因是水墨画,不知布是何色。
第七页,第八页,第九页……
顾清霖侧身支着头,这本画册他昨夜见到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此时却觉堵得慌。
萧念慈合上图册望向窗外,直到夜空升起皎月才起身,难以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落了子。
这局棋,他要赢。
小院阴暗处,熟悉的人影早早便等在了那里,看到如法炮制出了书房的顾清霖,露出个笑脸逗道:“佟公子武艺高强,在下甘拜下风。”
因萧念慈而起的惆怅被解疏影的一句话一扫而空,顾清霖故作冷漠的颔首,跟在解疏影身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府邸。
月色下,两道黑影避开城中巡防的士兵,前后翻窗跃进了屋。
顾清霖本欲洗澡换衣的,见满桌佳肴瞬时改了心意,坐到凳子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怎么饿成这样?不是给你装了馒头。”解疏影盛了碗汤放到顾清霖面前,拿筷挑着鱼刺。
顾清霖闻言从怀里掏出馒头丢到桌上,低头专注的吃饭,他是真的饿了,什么细嚼慢咽已被抛之脑后。
“怎么就吃了一口?”解疏影拿起馒头,上面只有一个小豁口。
咽下鱼肉,顾清霖搁下筷子,心满意足的端过茶盏抿了抿,委屈的说:“刚吃一口刑苏就踹门进来了,然后萧念慈一直呆到天黑才出去。”
“后来怎么也没吃?”解疏影捏着馒头,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问道:“是因为馒头硬了不好吃?”
顾清霖嗯了声,耳根微微泛红,其实是因为知道解疏影会准备好他爱吃的饭菜,但他不打算告诉他,遂转着茶盏道:“我翻遍了书房,什么都没查到,萧念慈很谨慎,信件看完就烧了。”
解疏影颔首,拉过顾清霖的手观着他,“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嗯?”顾清霖歪着头睁大眼睛煽动眼睫,不解。
解疏影被这双眼睛勾走了魂魄,情不自禁的滚动了喉结,半晌才找回声音:“一天没服药,你身体可有不适?”
“哦,没有。”顾清霖恍然大悟,解释道:“不常行之,无事。”
他想起刑苏离开是因为城防之事,问道:“你近日去探查防守一事结果如何?”
解疏影说:“有调增人手,名为剿匪。此事就算刑苏不做,待我们事了我也会安排。”
顾清霖静了一剎,“若是奚夏突然起兵,可能应对?”
“勉强,攻势猛的话需从另外几座城池调兵调粮,且只能解燃眉之急,还是要京中派兵才行。”解疏影用筷子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画图轻点,“还有关键的一点是,如果周边城池骤减兵防,刑苏绕行攻下城,届时就是进退两难了。弃城退守方为上策。”
“刑苏心系于民倒是幸事。可惜了,奚夏的国主不是他。”顾清霖放下茶盏。
解疏影道:“当初以为奚夏动乱会持续很长时间,没想到如此之短。更没料到国主竟然不是刑苏,奚夏的兵可都在他手里。”
奚夏的兵都在刑苏手里!
顾清霖神情微怔,很快又恢复如初。原来如此,用萧念慈威胁刑苏,自然很快就能结束内斗,不但能坐稳国主之位还能让刑苏乖乖听话。
“客官,您要的热水好了。”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清霖尚未起身解疏影就已经走了出去,提过水倒入浴桶,兑好后叫顾清霖进去梳洗。
隔着屏风,解疏影看到他褪去衣衫。劲瘦的身形若隐若现,不禁想到这人病中时露着的上身。白皙似雪,湿滑如玉。平坦小腹上没有习武之人的凹凸壮硕,而是紧实有致。
想到这里他倏地抬手捏住鼻子,差点同叩门进来的林祥撞个满怀。
林祥紧张的问:“怎么流鼻血了?”
解疏影已跑的不见影,从隔壁房间传来沉闷的声音:“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