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顾盼起来,燕昭看着来人却是一愣。
那转了曲廊往这里来得,不正是谢风华?
“此次蝗灾,谢小姐功不可没,只是谢小姐嘱咐老朽莫要张扬,这醉仙楼一场席面总是免不了的。如今委屈大家,在我府上将就了。”沈尚书抱拳,语含歉意。
在座的都是他老友,谁会真的介意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内阁学士忙说道:“老沈,这你就客气了,今日你为我们引见王爷和谢小姐,我们感激在心呐。”
论是寻常,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见宗亲与谢家这位最得宠的小姐。
谢风华今日身穿朱红袍子,广袖如云,黄玉压裙角,通身贵气。然她面上含笑,娇而不艳,一点也不像传闻那样嚣张无礼。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听说沈大人府上的肉糜粥做的最好,这不赶快来瞧瞧我能不能分上一碗啊。”谢风华爽朗的笑,一下子感染了众人。
席间气氛热闹起来。
谢风华顺势走向主座之侧,在燕昭旁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燕昭小声问她。
“怎么,你不喜欢我来?”谢风华嗔怪的瞥了他一眼。
燕昭的心又痒了起来,轻轻咳了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遮掩着情绪。
“诸位,老朽一时鬼迷心窍,险些犯下大错,多亏谢小姐建言,我这才醒悟过来。再有,多亏了燕昭王爷的妙计,和实干,治理了蝗灾,我这乌纱帽和生家性命才能保住啊。”
“燕昭王爷,谢小姐,请受老朽一杯敬酒吧。”
沈尚书声音有些颤抖,多的事情他不能再说了,怕误了大事。
但他这感激的话却是诚心十足。
燕昭和谢风华皆举杯示意,喝了一杯,丝毫没有扭捏的作态。
燕昭开口道:“沈大人太谦虚了,治蝗有您的领导,如何算是困难?燕昭不过是出了些力气而已,不妨碍。”
虽然言语中是十分谦虚,但沈尚书知晓,时至今时,燕昭仍然在保他,为他留一个颜面。
“是啊沈大人,您就别再夸他了,小心他一得意,喝多了您还得送他回去。”谢风华笑着打断了,这沈尚书是有些晕头,她也不耐烦看着燕昭三番四次的将功劳推出去。
这可是她谢风华为他燕昭铺的路,总是推给沈尚书算怎么回事?
她不晓得,燕昭另有主意。
“没想到燕昭王爷关心民生,知晓去田埂查看,若是一般的皇孙贵族,恐怕连田地里种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本来在其位谋其责,沈大人此言也没错。”
说话的是御史中丞崔严,他是名声在外的耿直,因此言语也是直来直去的,毫不在意燕昭与谢风华二人的身份。
“蝗虫糟蹋庄稼,影响农户的生活,论情论理,都该相助一二,若是崔大人当时在场,肯定也会帮手的。”燕昭回的坦然,他亦喜欢这样平白坦然的作风。
“没想到谢小姐也不怕虫子?”崔严饶有趣味的问,众人都向着谢风华看来,沈大人的面色有一点古怪。
“不,我怕得要死,太恶心了。燕昭和沈大人还要烧了他,还要油炸了来吃,啧啧啧,我是不愿意看的。”谢风华厌恶的说道,还掸了掸衣袖,好像那油炸蝗虫就粘在她衣袖上。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崔严又说道:“就算是怕,谢小姐还是留在了清水村,实在令崔某敬佩。我听说燕昭王爷不顾烟熏火燎,亲自下场捕捉蝗虫。两位都是娇生惯养,一定不习惯的。”
“但是不习惯依然去做,为的是农户佃户,也不是自己,这才是真正的风骨啊。我等吃着皇粮,却也自然不如。”
沈尚书听了,也感叹道:“不谋其事,咱们指挥的久了,也很难再去第一线实际做事,燕昭王爷和谢小姐一腔热血,咱们可连一半夜达不到。两位不用谦虚了,这次事情,两位当记头一功。”
燕昭与谢风华相视一笑,这般诚恳,他俩若再推辞,可也回影响沈尚书与崔御史的感受了。
燕昭抱拳笑道:“承蒙二位后赞,燕昭不才,先饮为敬。”
一昂首,吞了一杯辣酒。
谢风华看着热血沸腾,举了一杯也要喝,却立刻被燕昭压了下来。温热的手擦着谢风华的手背,令她心中激荡,手猛地一缩。
“你别喝了,小心面色红,回去怎么交代。”燕昭小声的说着。谢风华乖乖的听话,奇迹般放下酒杯。旁的人不在意,只有谢风华自己知道,她与平时有多么不同。
席间一同来的,还有贺三郎和顾启,众人听说了他二人也带队治蝗之后,敬酒的也源源不绝,而燕昭乐得自在,另在一旁与沈尚书说话。
“此次传召,竟是燕仲告状了,沈大人平日可有得罪燕仲皇兄?”
谢风华大惊,忙问道:“是燕仲去告状的?去和我姑母说的?”
燕昭颔首,又说道:“正是,他质问沈大人为何知情不报,惹得灾情蔓延,但看起来,他似乎不知道我们已经处理好了这
件事情。”
谢风华的心落了实处,还好还好,她与燕昭及时出现,这若是拖延起来,怕是一定如了燕仲的愿。
沈尚书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凄苦。“老朽平日并没有和燕仲王爷打过交道,更别说是得罪了,老朽可是活的小心翼翼。”
那又是为什么,谢风华心中疑惑未消。
“哦对了!”沈尚书一拍脑袋:“前段时间,燕仲拖我堂弟,如今做了将军的那个,来向我打听皇子入仕的规矩,因为多年不曾有过先例,我不敢作答。可若是因为如此,燕仲王爷未免太小题大做?”
谢风华与燕昭对视一眼,她果然没有猜错。
燕昭更是开口道:“你没有得罪他,是我得罪了。”他负手立起,踱步到了窗边,皎月在中,是难得的晴天。
他叹了口气。说道:“皇兄必定以为这户部的差事是他囊中之物,先是获得谢小姐的欢心,再是借着沈尚书的疏忽,在御前告状后主动请缨,皇上对他有双重好感,未必不会答应他。”
“他便可借着这个机会入仕从政。是我,挡了她的去路。”
“若当真如此,他为什么这么驻定,御前告状会成功呢?”谢风华猛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