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皇上计划安排到自己身边的眼线?
那她是谁,方才明明白白的勾引又算怎么回事?
感觉还挺失落。
瞧见濯旌王迷惑无措的愣头样,皇上不屑地窃笑,他可不会告诉那傻侄子,他确有意要安排一个美姬到其身边监视,只是今夜这美人实在诱人得紧,他舍不得。
找人监视党派暧昧的令人心烦的侄儿一事回头再计。
……
这边苏诫目送云渡消失在后殿,垂眸看着她还回的剑,神情惊惶,长剑攥得咔咔响,牙齿亦咬得咔咔响,一时他都分不清到底是手中剑在抖,还是口中牙在磨,最后只能暗骂一句“真是疯了”。
承瑛殿。
亮堂的烛火争相摇曳,装了满殿。
明晃光线溢出雕橱,渗过华幔,映至窗外银白积雪,染上碎金一层。
按侍寝规矩,新封雪容华夫人是要去沐身濯发的,但考虑到“圣女”忌讳,也想到皇上没说让她换洗,内官宫婢们不敢擅专。
领容华夫人坐在御榻上等皇上,落了帐子,众人转身便殿外候着去了。
云渡看着抹了“入梦来”之毒的腕,心情不觉负重。
此毒是竹月深东嵎的麻衣郎中秘制,无色无味,无从可查,混合处子蜜汗使用,便可令起欲之人于舐后三个时辰后暴毙。
无痛无苦,状若阳尽。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便宜仇家了,不够解恨。
并作为施毒者言,卖色弑人之法实在自堕。
内心别提多抗拒了。
然而若不如此计划,再多两个她也不一定能杀得昏聩暴君,苏诫如今的能力及名声她多少还是了解的。
在宽大的龙榻边沿坐了会,云渡忽然起身去把燃得正劲的十几盏烛火的烛芯剪了。
只留榻边一盏锦丝绣画宫灯孤零零照着。
昏昧光线里,无人可以注意到她移走的身影。
蹑足奢华空阔外殿,缓缓罅开彩璃窗一角,她静静盯着出入承瑛殿的那道月洞园门。
赤檐雕牖迎着朔风,发出瑟瑟哀鸣。
恍若旧故召魂的令。
三四个洒扫的宫人清理完今日最后一道积雪,搓着手,跳着钻进角殿的矮门,拉上厚厚的棉帘。
盏茶功夫过去,皇上没来。
一个时辰过去,仍旧不见那暴君身影。
人踪渐渐寂下,窗外的声音次第清泠,沙沙簌簌的,丝雨洒落十里竹叶一般动听。
退回榻边,云渡靠在织花红帐柱子上养神,思虑事况。
许是地龙烧得太热和,夜又深,片刻便感觉浑身暖融融的。
披裘解落一旁,眼皮跟着沉重起来。
抱着手臂打起了盹,留一丝御敌意识。
混沌中,她又闻见了阔别甚久的一丝气味。
那丝味道像极了一只诡异的手,在她身体里扯拽,势要将她的经脉抽剥出来,穿上绣花针,把某些久远的景象绣入血肉里,让她深刻地再体味。
那是独属于他的香气。
他……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