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瑾容遣人去荣国府打探,得知宝玉一宿未归,贾府上下已是闹得人仰马翻,老太太、太太等人早已哭得背过气去。林瑾容心知宝玉断不会无故失踪,必是遇了事。也不知怎么的,猛地一下想起柳湘莲。虽觉此人并不一定能有宝玉消息,但总抱了一线希望,便去蒋玉菡那里问来了地址,独自去往城郊的柳宅。
等见了柳湘莲,得知宝玉果真在此,林瑾容霎时松了好大一口气,一颗担忧了整夜的心总算归位。却在里间见到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时,心跳骤地一停,眼眶里不禁漾开一层水雾。
林瑾容上前轻唤了几声,见趴着的人毫无反应,便问柳湘莲,“他怎会如此?”
柳湘莲将如何遇到宝玉,又如何将他带回的事一一说了,并道,“应是被人打了板子的。整个后腚都裂了。血肉模糊的,惨不忍睹。如今已烧了一夜,昏昏沉沉的也不见醒。”
林瑾容只觉心中剧痛,既想将宝玉抱在怀中,又恐他身上疼痛。小心褪了他的里裤去看,上了药的伤口依旧能看见皮肉绽开,淤血蔓延至大腿后背。
林瑾容忍不住落下泪来。想着柳湘莲还在旁看着,忙又拭了泪道,“荣国府如今为找他已经翻了天,还请柳公子打发个小子去说一声。至于宝玉情况,就缓和着告知,莫让老太太等人担忧。”
柳湘莲这才想起疏忽了这事,赶忙唤了小子让去荣国府报信。只说宝玉在外骑马跌了,在柳府歇了一宿。老太太等人听了,这才放心。又是一阵气一阵骂,非让家人去接了宝玉来,并说了些“这般不懂事,一夜也不知道回,等回来断不许再出门”等语。让贾珍、贾琏亲去接宝玉。
贾珍贾琏二人到那里才知道,宝玉竟伤得这么严重。好容易稳了马车慢慢行驶回到荣国府,老太太一见,哪里还有什么气,只扑上去“心肝宝贝”的哭着。
少时,太医前来诊治,众姊妹皆避进内堂。贾珍这才寻了个空隙问林瑾容和柳湘莲,“可知是谁人打的?也敢下这狠心。几乎去了一条小命。”
林柳二人如何得知。只苦了宝玉,无辜遭此一役,过了近十日才微有好转,却还不能下床。贾母想着府中近来诸事不顺,宝玉如今又受了重伤,莫不是那姻缘相冲?便又拿了宝玉和宝钗的八字重新再合过,并将婚事延后。
65永颐惜玉情意乱
宝玉受伤期间,林瑾容,柳长袀,蒋玉菡,柳湘莲等人皆都时常过来探望。问及是何人毒打所致,宝玉犹豫再三不好直言,又怕坏了北静王名誉。贾母等人逼狠了,躲避不过,才道出真相。
众人皆为震惊。想着北静王素来贤德,何以新王妃却这般歹毒无理。还在府中商议是否该去王府讨个说法之际,将军府却来了人要拿宝玉。
原来王妃得知宝玉被救回荣国府后,自知杖责一事也必然隐瞒不住,便先行回娘家找了父亲兄长哭诉,将事情原末添油加醋述说了一遍。只说全是那贾宝玉的错,为人轻佻浮躁,借以学习为名接近王爷,行那等污秽之事。
王妃之父齐国公深知女儿骄纵品性,对她所言也不过是半信半疑。其兄威镇将军陈瑞文却对胞妹之言深信不疑。想他年少之时本也时常流连与风月场所,只至弱冠后领兵打仗一心报效朝廷,才将少时恶习一一除去。如今听往胞妹之话,随即想到那北静王多半也是有此癖好,心中顿时怒火中烧,凭着一股子血性执意要为亲妹出气。
齐国公虽心中不悦,但也并未多言,只由着他二人去了。
陈瑞文本想直接带了侍卫就去拿人。又想着此事关系到北静郡王。若那贾宝玉真和王爷有什么,将来面对王爷时也不好交代。更何况他又是荣国府嫡孙,也不能说拿就拿。这般一想后,便去宫中向皇上请旨。
陈瑞文并不知皇上和宝玉之事,也将王妃那番话照原样说了一遍。皇上搁了笔看着殿下半跪之人,嘴角漾着一抹似笑非笑,问他,“这么说,倒是那贾宝玉的不是了?”
陈瑞文素来崇尚武力,对自家人又极为维护,便答道,“依微臣看来,虽都有错,那贾宝玉却是个祸源。”
皇帝眼中不悦一闪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及。见陈瑞文仍跪下殿下未动,轻笑道,“就依你之言,去贾府拿人。不过,”一顿,又道,“不可私下用刑。拿了人后,送来宫中。朕有话问他。”
陈瑞文虽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问。领命去到贾府后,见了宝玉便即刻命人拿下,架着往外走去。
宝玉身上伤还未大好,又值侍卫一阵粗暴的拉扯,身后那刚结了疤的伤口随即崩裂,直痛得他蹙紧了眉头,豆大的汗水自额头滑下。
贾母等人不知陈瑞文为何突然进府拿人,见他直道是奉了皇帝旨意,心下一阵惊一阵慌。又见宝玉雪白的里裤上染开丝丝鲜红,心知是裂了伤口,哭喊着就要上去抢他。偏是此时宫里又来了太监,只说是元妃已然汤药不进,特来传旨命贾氏椒房进见,并奏请预办后事。
一时间,贾府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贾母
眼见着宝玉被陈瑞文带走,心中既急又慌,既扛不住一下昏了过去。
宝玉被架着一路出贾府入皇宫,等人在大殿跪下时,身后早已渗出鲜血。永颐抬头去看宝玉时,见他未披外袍且裤管上染着红,忙命太监将之扶起,亲自上前查看,并问如何受的伤。
宝玉心中记恨他这般不择手段的迫自己入宫,也只管咬了牙不回话。永颐见那血还在渗着,心疼过后难掩怒火,一掌拍在桌案上朝陈瑞文喝道,“朕早已说过,不可私下用刑,要你毫发无损的带了来。你就是这般听旨办事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