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了。”被称作长袀的男子笑道,“多亏这位公子。”语落,又朝宝玉作揖感谢,与后来的人转身一起离去。“瑾容兄刚从苏州过来,不知扬州之事打听得如何了……”
两人的交谈声逐渐远去,宝玉站在路口发愣的瞅着那两人越渐模糊的背影,心中微有疑惑。
后面来的那个人,叫瑾容?长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出了一会儿神,宝玉坐上北静王派的轿子回了荣国府。
轿子在角门停下,宝玉刚下轿,只见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贾菱、贾菖两人从后面跳下,一人从西角门进入荣国府内,一人走到前座驾车往后门方向去了。
宝玉随口问了句门口的小厮,“那是什么?”
一小厮忙上前朝宝玉颔首的那马车瞅了一眼,笑道,“是府里采购药材的车子。”
药材?
宝玉在心里咯噔了一下,跟着那马车绕到后门,见贾菖正指挥了几个小厮将一包包的药材搬进去,见宝玉过来,忙笑着迎上去,恭敬道,“二叔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宝玉走到车边伸头探了探,故作不经意般道,“见你们搬着东西,我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宝玉记得这两个人是在凤姐麾下办事的,元妃省亲时园子里也曾遇见过,怎么如今改采办药材起来了?
扭头看见那几个搬药的小厮还站在原地,宝玉挥了挥手道,“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看看。”
贾菖朝那几人点了点头,上前笑道,“二叔可是刚从北静王府回来?”
宝玉随意点着头,眼睛却只顾盯着那几包药材,仿佛要透射到纸的内层一般。
斜睆了一旁紧紧跟随着的贾菖,宝玉嘴角漾开一抹笑,问道,“府里各房各处的药,都是从这里配过去的吗?”
“大多都是。”贾菖回答,见宝玉有些疑惑,便解释道,“我和菱哥儿也就负责采药、配药、发药。像大太太、二太太、琏二婶子那里,都有自己的小柜子,里面也都配了一些珍贵药材。而府中太太姑娘们的药,也都是王太医开好了方子交给我和菱哥儿,我们再给配好了送到各房各处即可。”
“这样。”宝玉在心底稍作思忖,将话语掂量了几番后,随口道,“最近跟着北静王学了一些药理,所以闲暇无事便来看看。听说府里的药都是交给你和菱哥儿去配的,所以才想请教一二。”
少时,几包药都已从后门搬了进去,贾菖便引着宝玉往偏远处的药房边走边道,“二叔想学什么只管问便是了,请教却是不敢的。”
宝玉随口问了几个中药的名称作用,贾菖一一答了,两人穿廊过巷七弯八拐后,在一处不大的院落前停下。
“这儿平日里来的人也少。”贾菖推门让宝玉走进去,自己则小心跟在他身后,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只是老太太吩咐下了,毕竟不是家常之物,府里的姑娘小爷们也少有亲自过来这里的。”
贾菖虽不解宝玉为何突然亲自来药房,但出于地位悬殊,宝玉的提问他还是一一给了回答。
第一次接触荣国府的药房,宝玉心中只觉说不出的震撼。
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间中药储存室了。房内靠墙的三面皆都立着高大的储药柜,柜子又分108格小抽屉,每一抽屉的面上都一左一右贴着对应的药物名称。
绕过一层厚厚的屏风去到内室,宝玉才刚来得及看清里面各处站着几人正在低头忙着将配好的药分类,就见贾菱从外兴冲冲走了进来,猛地一见宝玉在,大吃一惊,随即回神上前笑道,“宝二叔怎么来了?”
宝玉及时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掩饰,笑了笑道,“最近跟北静王学了些药理,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正好碰到了菖哥儿,便来问问他。”
贾菱一步上前在贾菖身旁站定,略显消瘦的五官因他的笑容而挤成了一堆。
“二叔说笑了,我们也就是帮办着购点药材分送到各房各处,能知道什么药理。”贾菱引着宝玉朝外室走去,笑眯眯的道,“北静王最近也学起药理来了?听说二叔最近和王爷一处学习,我们哥俩在这儿先给二叔道声喜了。”
不过只言片语,贾菱便将话题不着痕迹的岔开了。
宝玉虽洞悉贾菱的意图,却又不便直言,只得与他闲话几句后从前门离开。贾菱执意要送,宝玉拗不过他,只得让他一路送到了离自己院子不远的地方,遇见了晴雯从外头回来,便遣了他回去。
站在游廊的台阶处看着贾菱远去的背影,宝玉神色凝重。
不过是为各房的太太、小姐配个药罢了,遮遮掩掩的,弄得好像是在制造国家机密似的。
晴雯站在一旁等了片刻,见宝玉仍是一副出神的神情,便问道,“大日头的,什么东西这么值得好瞧?”
一时间,宝玉也理不出个什么头绪,又见晴雯还在一旁等着,便笑着和她往院子走去。
“你去哪里了?都走出了一头的汗。”宝玉指了指晴雯额角的几粒细汗,后者赶忙取出帕子轻轻擦拭着,没好气道,“我还能做什么。都是紫鹃那小蹄子,说有什么让我过去一趟,等我眼巴巴的赶过去,才知道不过是一点子针线活要劳烦我。”
宝玉随口应了声,倍感无聊的打了哈欠。
突然,宝玉脑中光点一闪,忙忙收拢才打了一半哈欠的口,朝晴雯问道,“晴雯,你跟紫鹃关系怎么样?”
晴雯正懒洋洋的叠着帕子,见宝玉这么问,不禁愣了一下,如实道,“以前都在老太太身边,关系自然比别人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