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场用时半颗烟的表演唱结束后,陈天富就用一个蓝边碗,在家里给他穵了一点大米倒进了他的布袋里,算是给他表演唱的赞赏。
然后,田师傅又到了下一家的门口,他又用着同样的动作表演一小段古书,或现代书,总之,不能跟上一家表演的内容相同。
表演结束后,这家主人也会用茶缸或碗给他穵点米倒他的布袋里,给他当做演出费。
那天,闫学政跟在田师傅的后面,看完了他在大闫塆的全部表演过程,并亲眼见证了他的魅力和收获。田师傅从这一家走到另一家,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大人小孩,他在大闫塆获得的“演出费”足足的有1o来斤大米。
如果表演一天的话,收获几十斤大米,还是有把握的。
看着这个收益,闫学政的心动了,他决定学习这门说书的手艺,实现家致富的理想。
于是,那天晚上他就把田师傅留在他家里吃饭住宿,好烟好酒的款待,先联络联络感情。
那天夜里,田师傅给他讲了很多说书打门的江湖知识和黑语子,他觉得说书这个生意就是一本万利的行业。
田师傅还对他说他的妻子就是他在一个村庄夜晚说书时娶到的,这就使闫学政对学习说书更增加了信心。一连几天他就跟着田师傅,在余寨周围学习走村串户的说书手艺。
晚上,田师傅就到他家里来住宿,余寨周围说了一遍书后,他就跟着田师傅去了外地。
……
闫学政痴迷上说书的手艺后,就拜田师傅为师。他白天跟着田师傅一起出去走村串户的挨门说书,晚上田师傅就回到他家里吃住。
说好听点是说书卖唱的艺人,实际上则是沿村乞讨的要饭的。
其实,闫德成不想让儿子学这个要饭的手艺,怎奈他看儿子太痴迷了,对这个田师傅总是毕恭毕敬的。
不过也好,自从遇到了这个田师傅,闫学政也变得勤快了,他不再到稻草垛头上去找那些闲人去打牌下棋,无所事事了,而是专心致志的跟着田师傅出门学艺去了。
白天他早早的跟着田师傅走村串户的说书,田师傅说完一家掂着战鼓走的时候,他就掂着布袋在后面等着收米。碰到大方讲究的主人了,他们就用碗或茶缸子穵点大米倒进布袋里。
碰到小气一点的主人了,他们打粮食就像是喂鸡一样的,就用手抓一小把米放进布袋子里,不仅打的量少,而且还显得很没有礼貌。
他们打门说书也会碰到这样的一些人家看到田师傅说书快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就提前回去把过道门给关上,造成人不在家的假象,待田师傅把他门口隔过去,到下一家去说书讨要的时候,他再回来开门……
不过,这种现象并没有让闫学政感到伤其自尊,用田师傅的话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得脸皮厚,嘴皮薄才能赚到钱。
晚上说书回来后,田师傅就在院子支起战鼓教他说书打月牙镰,不仅教他这些敲鼓和打镰子的技能,还教他一些说书的唱词。
为了能得到田师傅的真传,闫德成他们就把他当做贵客一样的招待,每天早上就会打一碗荷包蛋给田师傅吃。
晚上闫德成的老伴还会炒三四个菜,炖半只老母鸡,让田师傅吃饱喝足。
他们把炖的香喷喷的老母鸡肉,基本都夹到田师傅碗里去了。
在刚刚解决温饱的八十年代中期,接连几天这样像“贵宾”般的招待规格,使闫德成有点受不了了。他家的老母鸡也被杀的越来越少,之前攒的留着吃盐灌油用的鸡蛋,也都给吃光了。
当闫德成看到田师傅每天都能讨要回来3、4o斤大米时,他也不觉得说书乞讨丢人了。这么多的大米按照当时的物价可以卖7、8块钱。而当时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只有百几十块的,所以,说书乞讨一个月就可以挣到2oo多块。
这样的收入还是比较高的,说书乞讨最大的好处就是每天都能见到现钱。
36o行,行行出状元,只要把说书的手艺学透学精,将来也能养家糊口,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觉得为此而花的“学费”也是值得的。
不过,田师傅也挺够意思的,他看闫家这么真情实意的待他,他也倾心倾力的传授给闫学政的说书技术。
也许闫学政是与这一行有缘,只用两三天的时间他就学会了敲鼓打月牙镰的技术,又学了几天之后,他就能单独说书打门了,他说唱的时候,田师傅还在帮他纠正音和姿势……
前天,田师傅就带着闫学政到外地说书实习去了,临走的时候田师傅对闫德成说“年里能让学政学会坐夜场说长篇古书,年里年外就可以给你挣够一年的化肥钱……”
听着田师傅说的话,闫德成对未来充满向往的嘱咐儿子要虚心的跟着师傅好好的学习手艺,争取早日学成归来……
腊月2o这天的五更时分,闫德成老两口就睡醒了。
别看他们都7o多岁的了,但他俩都精神饱满,身体硬朗,也勤劳能干,养的有牛和几只山羊。
老两口养着一头大老牯子,膘肥体壮的力气很大,他们4家,2o多个人的几十亩田地,都是用这个大老牯子给犁耙耕种的。
老大老二和老三他们都没有牛用,几家子伙这一头牛耕田,赶到农忙的时候,都争着要先用,而且他们还不服饲牛。
他们用完卸套,就牛把往老两口跟前一放就不管了。老两口看着老牯子一成一晌午的干,一成一下午的干,饿的左肚皮贴右肚皮实在可怜,老两口心疼牛,他们每当看到儿子用牛时,就会不动声色的拿着镰刀和绳子,下坡给老水牛去割草。
老两口一去割草就会耽误自己的农活,老四看到三个哥嫂比着不管老水牛,他就颇有微词,说三个哥嫂心狠,用牛不服饲牛,就不想让他们再用了。
三个嫂嫂听闫学政这样数落她们,她们三个还联合起来反驳他说老两口之所以受苦受累,都是为了给你老四多挣家业,按说他们挣的家产也得分给我们一点。我们三兄弟都成家立业,早分出来单过了,根本就不需要老两口管我们了。反倒是你老四还在连累老两口,老两口不仅替你服饲牛,还在给你种田地,就连洗衣和一天三顿饭还是老人在伺候你……
每当老四被哥嫂们指责他是在啃老时,他就气的直嘟囔“老两口挣了一辈子的血汗钱,都被娶你们三个不仅花的底朝天了,而且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所以,我才是最吃亏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