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身家,放着飞机头等舱不坐,选择坐绿皮火车的硬卧,顺带在车上过夜……”高远大爷般翘着二郎腿,双手插头坐在病房靠墙的椅子上,一脸无语地盯着蹲成一团,慢条斯理地收拾背包的林臻东,说道:“zoe会不觉得很奇怪吗?”
“统共就住一晚,机票太贵了,绿皮车票最便宜,在车上睡一晚还省下一晚酒店钱,有啥不好的?”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把雪梨纸细致包装的旗袍,连同一整个稻香村花式点心,小心翼翼地塞到黑色背包里。
“我觉得你搞错了重点!!”高远扶额叹道:“你住的酒店也是我家的,压根儿就不用你出钱,而且你费劲巴拉省下这点儿针鼻子眼钱,跟你才拿的直通赛冠军奖金相比,真是的‘九牛一毛’,oo万呐!哥!oo万!赚得盆满钵满的,还在乎这点子机票钱,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才不关心,我只知道钱要花在刀刃上。”林臻东低着头,细细叠好长袖棉t、带帽运动外套,还有洗漱的毛巾、牙具,一样样错落有致地放进背包。
抬头瞟了一眼高远,奶声奶气地哼道:“这不奖金还没到账嘛,话说我还挺爱坐绿皮火车的,尤其是在躺在卧铺上,听着火车轮子撞击铁轨那种听令哐啷的感觉,你这种养尊处优地大少爷,肯定不懂。”他习惯性撅了撅嘴。
“那我确实理解不来,我只知道小时候因为台风航班取消,为了赶时间坐过一次卧铺,结果得了荨麻疹,一身红斑痒得钻心,从此我就有阴影了……”高远回想起那惨不忍睹的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林臻东关于绿皮火车的记忆,还是幼时被双亲从湘南老家接去g城上小学,彼时母亲亲手煮了茶叶蛋,卤牛肉切片蘸剁椒酱佐餐,啃着残留余温的白面把馒头,塞了两颊圆鼓鼓的。父亲坐在自己对面座位,他是一贯静默沉静的男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卷,神色温和地盯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儿子。
车身疾驰,窗外吹进来风将他吐出的烟圈吹散,窗外苍翠的绿树、层层叠叠的稻田、矮小的红砖房飞掠过,恍惚中在幼小的林臻东眼里,留下色彩交杂的残影。
夜幕降临时的车厢,是他最期待的时刻,灯光逐渐转为昏暗,整个火车车厢慢慢转换为睡眠模式。母亲搂着他一同挤在下铺,他俨然可以感受到母亲温热的体温、还有胸腔内节奏起伏的心跳。小小的身体,感受到车身轻微的摇晃,伴随着车轮与铁轨摩擦的间奏,会让人内心生成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感,车厢内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深夜,他独自躺在车厢最上层的卧铺上,盯着天花板上随着车厢晃动,忽明忽暗的夜灯。临上车时,特意“逼”着送车的高远,装模作样给已经到了魔都的何默君打电话,假装报告自己已经出,从头到尾都想瞒着默君,实际上车的人确是林臻东自己。
少年一腔赤忱而天真的柔情,水瓶座天生的浪漫因子作祟,一心想给心爱的女孩一个从天而降的“意外惊喜”。他预想自己万一在火车上接到默君电话,铁轨碰撞的声音会瞬间暴露自己预谋已久的“伎俩”,自从他食物中毒入院洗胃,默君的电话、信息来得格外勤。
何默君,枫郡乃至g城市少年交响乐团大提琴席,已然化身为操心啰嗦的“老妈子”,恨不得在他身上按上o度全方位无死角摄像头,全程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关注他的每一帧动态。
可就在他被车身有节奏的晃动下昏昏欲睡,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的刹那,默君的电话打进来了……
林臻东看了看手机屏幕的时间,已然过了点了。
“这个点还不睡,精神好得可以打鬼!”林臻东皱眉咕哝,心里却痒痒的,不自觉涌上一股甜蜜的暖流。谁会不享受被爱人牵挂、关心的极致快乐呢。他盯着手机屏幕闪烁的待接画面呆,内心却是焦灼地左右博弈。接,怕对方听见周围铁轨、车厢的晃动撞击声,精心设计的计划落空!不接,他担心默君明天大清早地就杀到了医院门口,怒气冲冲地耳提面命狠狠“修理”一通,那会真的想死。
终于,手掌心中的机器持续嗡鸣下,他终于认命似按下了接通键。
“喂……”他佯装刚睡醒时慵懒地鼻息音,漫不经心哼哼道。
“这么晚才接电话,又背着我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默君佯装生气地尖声吐槽道。
“拜托,我在医院呐,周围全是病友,我不能打搅人家休息。”他捂紧手机,生怕对方听出异样。
“哦。那真是抱歉。”默君一如既往善解人意,自知理亏,立马认理道歉。“那、你有没有好一点,胃还疼吗?能吃东西吗?胃口怎样?”
“已经完全不痛了,暂时还不能正常吃饭,医生叮嘱吃半流食,要等胃粘膜完全修复后才能正常进食。”
“那正好减肥了!少吃肉食、垃圾食品,多吃素食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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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我不胖的好不啦,你都多久没见到我了,怎么能够‘刻板印象’咧!”林臻东气呼呼地反驳道,手却不自觉开始揉着仰躺露出的半截肚皮,手感相当柔软q弹。
“一年零四个月七天……”在电话的另一边,默君低声呢喃,如穿堂而过的微风,如诉如泣。
她竟然兀自默念数日子,林臻东心思虽不算大条,倒也不至于细腻如斯,瞬间瞪大眼睛,心头没来由涌上一阵酸楚。
“对不起,君……我好像、总是让你不得安心……”黑暗中,林臻东懊恼中带着些许沮丧,耳边传来对面床铺酣眠乘客轻微的咳嗽声。
短暂的静默后,默君先开口道:“那、你有给我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你猜?”
“我猜不着,只要不是哆啦a梦就好了……”她看了看左手腕上那枚已经白显旧的红绳,林臻东拿第一次省赛冠军的奖金,因为自己喜欢哆啦a梦,于是买下联名款的黄金转运珠,小小一枚点缀在她白皙细瘦的手腕上,已经算是很好看的了。只是对比自己饰盒、化妆台抽屉里堆叠的vanceef&arpes、fredd、chau,甚至小众地几乎不知道名字的graff、asriera、dueendorff,相较之下,未免显得格外寒酸。
自打她带着这枚哆啦a梦的转运珠,子夜就时不时各种冷嘲热讽,装作漫不经心地甩出一堆风凉话,而zoecub每逢party,成员们非富即贵,也会忍不出嘲笑吐槽,说着说着不痛不痒的风凉话,尤其是当初那个深更半夜的被子夜从被子里“挖出来”,亲手做墨西哥快餐,拥有g市最多baristo连锁经营权的loki,自打他知道了“真相”——被迫牺牲睡眠,为心中的女神亲手烹饪美食,却被最终全都送进情敌的肚子里。loki为自己的自作多情、那种不值一提的廉价深情,捶胸顿足、嫉妒懊恼,却又于事无补。
从此,林臻东上了loki的黑名单,他总是会关键时刻,如幽灵般在默君耳边“轻吟”——别人是恋父、恋弟,zoe你属于“恋贫”,特别享受公主与贫儿跨越阶级与生死的、看似莎士比亚戏剧般的爱情,其实幼稚又可笑。
可笑吗?默君无所谓地晃了晃手腕上张嘴傻笑的哆啦a梦大头。
“哆啦a梦多好啊,圆乎乎的脑袋、胖胖的身子,肚子上的百宝袋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林臻东不满地反驳道,明明已经饱尝世情冷暖艰辛,他却依然保持天真赤诚,有一个天生思考丰沛而有活力的脑袋,一个孤独而热衷于奇思异想的男孩子。
“只要是你送的,就都是好的。”默君似有那种奇特的默契,看似直接、亦或是漫不经心地一句话,总能直接击中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于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对她的依恋与爱意,又一层层叠加了些许……
“晤,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送你的礼物了……”车窗外突兀的刺眼光线带来短暂地眩晕,瞬间眼前光影移动。深夜疾驰的列车厢内闷热骚动,衣服里面都是黏湿的汗水。
“当然,我最想要的礼物,不用我开口,你一直知道。”默君若有所指地说道。
“哎……我也想来哎,可队里有纪律啊,不准因私在外过夜,何况我还在医院,一堆眼睛盯着呢。”他继续奉献精湛演技,假装遗憾地叹息:“还是高远命好,明明都是新人,仗着一张脸蛋都可以接商务了,什么鬼?!我到底差在哪儿!!”
……
两个人嘻嘻索索的讲话,直到下铺的乘客持续不断咳嗽提醒,林臻东才惊觉他俩聊天的声音已经搅乱了旁人的睡眠,不得不借口打搅到了病友,强行中断与默君“煲电话粥”。
o月日,下午点分。从北京开往上海的绿皮火车。身份,林臻东。男性。居住地北京。国家乒乓球队二队正选,体工队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主力球员。身后背着一只巨大的黑色帆布背包,深灰连帽卫衣兜头遮住半张脸,在队友兼损友高远同志的掩护,成功脱队私自跑到上海见女友……当然,所有这些都不会记录在队里的个人档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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