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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襄公二十七年(第1页)

鲁襄公二十七年

公元前546年,鲁襄公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春,胥梁带使诸丧邑者具车徒以受地,必周。使乌余车徒以受封,乌余以众出,使诸侯伪效乌余之封者,而遂执之,尽获之。皆取其邑,而归诸侯。诸侯是以睦于晋。

二十七年春,晋国胥梁带奉命解决乌余问题,让那些丧失了城邑的诸侯集结部队来接受土地,行动必须保密。又让乌余带着部队来接受封赏。乌余不虞有诈,领着他的一伙人出来。胥梁带让诸侯假装把土地送给乌余,乘机抓住了他,全部俘虏了他的那伙人,将乌余占领的城邑全部还给诸侯。这当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诸侯因此而亲附晋国。

齐庆封来聘,其车美。孟孙谓叔孙曰:“庆季之车,不亦美乎!”叔孙曰:“豹闻之:‘服美不称,必以恶终。’美车何为?”叔孙与庆封食,不敬。为赋《相鼠》,亦不知也。

齐国庆封前来鲁国访问,乘坐的车辆十分漂亮。仲孙羯对叔孙豹说:“庆季(庆封排行最后)的车,不是很美吗?”叔孙豹说:“我听说,车服之美与人品不相称,下场一定不好。要那么美的车有什么用?”叔孙豹招待庆封吃饭,庆封表现不敬。叔孙豹为他赋《诗经·风》中《相鼠》一诗: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简直是当面羞辱了,但是对庆封来说没一点关系,因为他压根听不懂。

卫宁喜专,公患之,公孙免余请杀之。公曰:“微宁子,不及此。吾与之言矣。事未可知,只成恶名,止也。”对曰:“臣杀之,君勿与知。”乃与公孙无地、公孙臣谋,使攻宁氏,弗克,皆死。公曰:“臣也无罪,父子死余矣!”夏,免余复攻宁氏,杀宁喜及右宰谷,尸诸朝。石恶将会宋之盟,受命而出,衣其尸,枕之股而哭之。欲敛以亡,惧不免,且曰:“受命矣。”乃行。

子鲜曰:“逐我者出,纳我者死。赏罚无章,何以沮劝?君失其信,而国无刑。不亦难乎?且实使之。”遂出奔晋。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于河。托于木门,不乡卫国而坐。木门大夫劝之仕,不可,曰:“仕而废其事,罪也。从之,昭吾所以出也。将准诉乎?吾不可以立于人之朝矣。”终身不仕。公丧之如税服终身。

公与免余邑六十,辞曰:“唯卿备百邑,臣六十矣。下有上禄,乱也,臣弗敢闻。且宁子唯多邑,故死,臣惧死之速及也。”公固与之,受其半。以为少师。公使为卿,辞曰:“大叔仪不贰,能赞大事,君其命之!”乃使文子为卿。

卫国宁喜专行独断,不把卫献公放在眼里。他为什么这么霸道?因为他是帮助卫献公复辟的关键人物,没有他就没有卫献公的今天。卫献公害怕宁喜。大夫公孙免余请求杀了宁喜,卫献公又不同意,说:“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到这个位置上。朝中大事的安排,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而且杀他未必成功,只会落下恶名,不要再提。”

卫献公所谓朝中大事的安排,是指他复辟之前和宁喜有约定:“政由宁氏,祭则寡人。”将政事交给宁喜去料理,自己只当个甩手掌柜,主持一下祭祀即可。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流亡在外的卫献公和坐在台上的卫献公,想法显然是不一样的。公孙免余提出:“下臣去杀他,国君不要知道这件事就行了。”卫献公果然就不知道了。公孙免余于是和公孙无地、公孙臣谋划,要他们去进攻宁氏,结果不成功,公孙无地和公孙臣都死在这件事上。卫献公伤心地说:“公孙臣是无罪的,父子都为寡人而死。”到了夏天,公孙免余再度进攻宁氏,这次成功了,杀了宁喜和右宰谷,并在朝堂上陈尸示众。

当时,由宋国向戌发动的弭兵运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晋、楚双方准备在宋国大会诸侯,卫国的石恶将要前往宋国参加会议,接受了国君的命令出来,给宁喜和右宰谷的尸体穿上衣服,头枕在尸体的大腿上为他们哭泣。想要收殓了两具尸体然后逃亡,又害怕不能免于罪责,只能说:“有使命在身。”就出发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最后悔的是公子。卫献公复辟,虽得宁喜之功,但是真正的操刀者是公子。而且,卫国人之所以还会支持卫献公,也是因为有公子背书。公子说:“驱逐我们的人(指孙林父)出逃了,接纳我们的人(指宁喜)死了。赏罚没有章法,用什么来禁止作恶和劝人为善?国君失去了信用,而国家又没有正常的刑罚,不也是很难吗?而且,是我让宁喜接纳了国君。”于是出奔晋国。卫献公派人阻止他,不听。到了黄河,卫献公又派人来劝阻,公子不让使者前进而向黄河发誓。公子最终也没去晋国,而是寄居在木门(卫国地名),连坐时都从来不面向帝丘,以示终生不再与卫献公打交道。木门大夫劝他回去做官,他不同意,说:“做官而放弃自己的职守,这是罪过。如果不放弃职守,那就是向世人公开了我逃亡的原因。我将要向谁诉说呢?我是不能再给人当臣子了。”

公子至死都不出来做官。他死后,卫献公为他服丧一直到死。单从这件事上看,卫献公虽然是个人渣,但还没渣到底。

为了感谢公孙免余,卫献公赏赐给他六十座城邑。公孙免余辞谢道:“只有卿才能够拥有一百座城邑,下臣已经有六十座了。下位者享受上位的俸禄,那就乱了。下臣不敢听到这样的命令。而且宁喜正是因为有太多城邑,所以死了,下臣害怕死期不远啊!”卫献公一定要给他,最终接受了一半。卫献公又任命他为少师,并且想封他为卿。公孙免余辞谢道:“太叔仪忠心不二,能够佐助大事,国君还是封他吧。”卫献公于是封太叔仪为卿。

宋向戌善于赵文子,又善于令尹子木,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如晋,告赵孟。赵孟谋于诸大夫。韩宣子曰:“兵,民之残也,财用之蠹,小国之大灾也。将或弭之,虽曰不可,必将许之。弗许,楚将许之,以召诸侯,则我失为盟主矣。”晋人许之。如楚,楚亦许之。如齐,齐人难之。陈文子曰:“晋、楚许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许,则固携吾民矣,将焉用之?”齐人许之。告于秦,秦亦许之。皆告于小国,为会于宋。

宋国的向戌与晋国的中军元帅赵武交好,又与楚国的令尹屈建交好,想要消除诸侯之间的战争以博取好名声——关于老左的这一描述,有必要说明一下:弭兵运动最早出自赵武,酝酿已久。赵武与屈建的关系也不错,他俩是推动弭兵运动的关键人物,也只有他俩有这个能力。但是,这些年,包括向戌在内的各国有识之士为之穿针引线,东奔西走,委实功不可没。至于向戌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当然不排除他有爱慕虚荣的想法,向戌的为人确实说不上高尚,甚至有些卑劣。但是更应该看到,晋、楚之间旷日持久的争霸战已经给中原各国带来严重的影响,无论是谁,只要他在客观上推动了和平,都应该给予肯定。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很多事情,只有爱慕虚荣的人去做才做得成。光荣和梦想,从来都是分不开的。

向戌为了弭兵而奔波,先到晋国找赵武。赵武与诸卿大夫商量。韩起以为,战争残害人民,耗费财物,对小国来说是大灾难,有人想要消除它,虽然未必做得到,也一定要答应他。晋国不答应,楚国就会答应,以此号召诸侯,则晋国将失去盟主的地位。晋国于是答应了向戌。

向戌又来到楚国,楚国也答应了。再来到齐国,齐国人却不想答应。陈须无说:“晋国和楚国已经答应了,我们岂能不跟着干?而且人家说‘弭兵’,而我们不答应,那就会使我们的百姓离心离德,将如何役使他们?”齐国于是也答应了。向戌又到秦国相告,秦国也答应了。四个大国都通告各小国,要在宋国举行会盟。

五月甲辰,晋赵武至于宋。丙午,郑良霄至。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赵文子,叔向为介。司马置折俎,礼也。仲尼使举是礼也,以为多文辞。戊申,叔孙豹,齐庆封、陈须无,卫石恶至。甲寅,晋荀盈从赵武至。丙辰,邾悼公至。壬戌,楚公子黑肱先至,成言于晋。丁卯,宋向戌如陈,从子木成言于楚。戊辰,滕成公至。子木谓向戌,请晋、楚之从交相见也。庚午,向戌复于赵孟。赵孟曰:“晋、楚、齐、秦,匹也。晋之不能于齐,犹楚之不能于秦也。楚君若能使秦君辱于敝邑,寡君敢不固请于齐?”壬申,左师复言于子木。子木使谒诸王,王曰:“释齐、秦,他国请相见也。”秋七月戊寅,左师至。是夜也,赵孟及子皙盟,以齐言。庚辰,子木至自陈。陈孔奂、蔡公孙归生至。曹、许之大夫皆至。以藩为军。晋、楚各处其偏。

五月二十七日,晋国赵武抵达宋国。二十九日,郑国良霄到达。六月初一日,宋国人设宴招待赵武,羊舌为副宾。司马将煮熟的牲口拆开,放在俎上,这是合于礼的。后来孔子看到这次宴会留下来的记录,认为修饰的辞藻太多了。据杜预推测,应该是向戌操办了这件大事,自我感觉很好,在宴会上讲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

紧接着,六月初二,鲁国叔孙豹,齐国庆封、陈须无,卫国石恶到达。初八日,晋国荀盈(字伯夙)追随赵武而至。十日,邾悼公到达。十六日,楚国的公子黑肱(字子晳)先行抵达,与晋国人约定了有关事项。二十一日,宋国的向戌前往陈国,和楚国令尹屈建商定有关条款。二十二日,滕成公到达。屈建对向戌提出,请晋国和楚国的盟国交相朝见,也就是晋国的盟国朝见楚国,楚国的盟国朝见晋国。二十四日,向戌向赵武复命,赵武以为,交相朝见当然可以,但是有一个问题:“晋、楚、齐、秦四大国地位相匹,晋国不能使唤齐国,犹如楚国不能使唤秦国。楚王如果能够让秦伯驾临敝国,寡君岂敢不坚决向齐侯请求,要他前往楚国?”二十六日,向戌将赵武的意见传达给屈建。屈建不敢做主,派使者乘坐传车飞报楚康王。楚康王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那就不管齐国和秦国,请其他国家交相朝见吧。”七月初二,向戌回到宋国。当天晚上,赵武与公子黑肱商定盟誓的言辞。初四,屈建从陈国抵达宋国。陈国的孔奂、蔡国的公孙归生随之抵达。曹国、许国的大夫也到了。春秋时期的会盟,各国都带着一定数量的部队,各自修筑篱笆划定营地。晋国和楚国按照方位,一个驻扎在西头,一个驻扎在南边。

伯夙谓赵孟曰:“楚氛甚恶,惧难。”赵孟曰:“吾左还,入于宋,若我何?”辛巳,将盟于宋西门之外。楚人衷甲。伯州犁曰:“合诸侯之师,以为不信,无乃不可乎?夫诸侯望信于楚,是以来服。若不信,是弃其所以服诸侯也。”固请释甲。子木曰:“晋、楚无信久矣,事利而已。苟得志焉,焉用有信?”大宰退,告人曰:“令尹将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弃信,志将逞乎?志以发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参以定之。信亡,何以及三?”赵孟患楚衷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为不信,犹不可,单毙其死。若合诸侯之卿,以为不信,必不捷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以僭济之,必莫之与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则夫能致死。与宋致死,虽倍楚可也,子何惧焉?又不及是。曰弭兵以召诸侯,而称兵以害我,吾庸多矣,非所患也。”

弭兵就是消除敌意,化干戈为玉帛。但是,晋、楚两国之间毕竟打了那么多年仗,相互之间的戒心很难放下。荀盈便对赵武说:“楚营的气氛很不好,恐怕会发难。”赵武说:“他们要发难的话,我们就向左转,进入睢阳,能把我们怎么样?”由此可知,当时各国的营地都在宋国的首都睢阳城外。初五,诸侯将在睢阳西门外结盟。楚国人在礼服里面穿上了皮甲。伯州犁劝谏:“会合诸侯的军队,而做不信任别人的事,恐怕不可这样。诸侯盼望取信于楚国,所以前来臣服。如果不信任他们,是抛弃了用来使诸侯臣服的东西了。”坚决要求脱掉皮甲。屈建不同意,说:“晋国和楚国之间没有信任已经很久了,行事但求有利于自己就行了。假如能够在这里得志,哪里还用得着什么信用?”伯州犁退下就对人说:“令尹快要死了,等不到三年。想要得偿心愿而抛弃信用,心愿能够满足吗?有心愿就会形成语言,说过了话就会产生信用,有信用就会进一步巩固心愿。三位一体,然后能定。失去了信用,又怎么能够活到三年?”

赵武知道楚国人里面穿了皮甲,也产生了担忧,告诉羊舌。羊舌说:“这有什么问题呢?一介匹夫一旦做出不守信用的事,尚且不可以,全部都要死。如果是会合诸侯的卿做出不守信用的事,那就必然不会成功了。自食其言的人不会给人造成麻烦,不是您的忧患。以信用召集大家,而又假惺惺地行事,必然没有人赞同他,怎么能够加害于我们?而且我们依靠宋国来防守楚国人制造的麻烦,那就能人人舍命,和宋军一起拼死抗敌,即使楚军再增加一倍也不是问题,您有什么好害怕呢?再说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一步,说是消除战争来召集诸侯,而又举兵来加害我们,这种搞法对我们是有利的,没有必要担心。”

季武子使谓叔孙以公命曰:“视邾、滕。”既而齐人请邾,宋人请滕,皆不与盟。叔孙曰:“邾、滕,人之私也;我,列国也,何故视之?宋、卫,吾匹也。”乃盟。故不书其族,言违命也。

大国相互猜忌,小国则有自己的算盘。鲁国的季孙宿以鲁襄公的名义派使者对叔孙豹说:“结盟的时候把我们和邾国、滕国一样对待。”所谓结盟,不只是喊喊口号表个态那么简单,是要明确各诸侯国对霸主的贡赋的。国家越大,贡赋越重。鲁国明明大于邾国、滕国,却要自降身价,就是想不承担那么多贡赋。不久齐国人请求将邾国作为属国,宋国人请求把滕国作为属国,这两个国家也就不需要参加盟誓了。叔孙豹说:“邾国、滕国是别人的属国,我国是堂堂正正的列侯之国,为什么要视同它们?宋国、卫国才和我们匹配。”于是结盟。《春秋》记载这件事:“豹及诸侯之大夫……”不写明是叔孙氏,是说他违抗了命令。

试问:不违抗命令,难道真的在天下诸侯面前自降身价,不参加这次结盟吗?

晋、楚争先。晋人曰:“晋固为诸侯盟主,未有先晋者也。”楚人曰:“子言晋、楚匹也,若晋常先,是楚弱也。且晋、楚狎主诸侯之盟也久矣,岂专在晋?”叔向谓赵孟曰:“诸侯归晋之德只,非归其尸盟也。子务德,无争先。且诸侯盟,小国固必有尸盟者。楚为晋细,不亦可乎?”乃先楚人。书先晋,晋有信也。

到了盟誓的时候,晋国和楚国又闹矛盾了。明誓必须歃血,歃血必有先后,究竟应该谁先谁后?

晋国人说:“晋国历来就是诸侯盟主,没有先于晋国的。”

楚国人说:“您说晋国和楚国平等,如果晋国经常在先,那就是说楚国弱啰?而且晋国、楚国交替主持诸侯会盟也有很久了,难道是专门由晋国主持?”

羊舌对赵武说:“诸侯归服于晋国的德行,不是归服于它主持结盟。您致力于德行,不要争先后。而且诸侯结盟,小国本来就必须承担一定的具体事务,让楚国来为晋国做这些小事,不也是可以的吗?”

很多时候,解决问题要的就是一个说法。赵武点头同意。于是先让楚国人歃血。酝酿已久的弭兵运动,终于有惊无险地达到了高潮。《春秋》记载此事,还是将晋国写在前面,这是说晋国守信用。

壬午,宋公兼享晋、楚之大夫,赵孟为客,子木与之言,弗能对;使叔向侍言焉,子木亦不能对也。

乙酉,宋公及诸侯之大夫盟于蒙门之外。子木问于赵孟曰:“范武子之德何如?”对曰:“夫人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愧辞。”子木归以语王。王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宜其光辅五君以为盟主也。”子木又语王曰:“宜晋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无以当之,不可与争。”

接下来算是这次会盟的花絮了。

初六日,宋平公同时宴请晋国和楚国的卿大夫,赵武为主宾,坐首席。屈建和赵武说话,赵武不能回答;让羊舌在一旁帮着对答,屈建也不能回答。

初九日,宋平公又在北门外与诸侯的卿大夫结盟。屈建问赵武:“范武子的德行如何?”

范武子就是士会,是晋国的名臣。赵武回答:“他老人家的家事井井有条,对国家来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的祝史向鬼神表示诚信,没有任何愧疚。”屈建回来告诉楚康王。楚康王说:“真是高尚啊!能够让神和人都感到欣喜,该他辅佐五代君主成为盟主。”屈建又对楚康王说:“也该晋国称霸,有叔向来辅佐他们的卿,楚国还没有那样的人才,不可与之争锋。”

晋荀盈遂如楚莅盟。

晋国的荀盈到楚国参加结盟,这便是例行公事了。

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笫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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