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颠颉来见重耳,重耳修书一封,将他荐给先雷。先雷是晋国望族,父亲做过晋国大将军,他自小因府中失火烧残了半边脸,不愿为官。但他有一身好武艺,偌大一个晋国,未曾遇到过对手。一来在家赋闲无事可做;二来也不忍心将这一身武艺带入坟墓,年将五旬之时,收了两个徒弟:先轸、魏犨。先轸是他本家侄子,魏犨是晋国望族。
也许是重耳的面子,也许是觉着颠颉可教,先雷很爽快地将颠颉收下做他弟子。
由翟国失宝,到五爪猪事件,再到义释颠颉,重耳在晋国出了大名。这样一来,狐艳坐不住了,将夷吾叫到跟前,责之曰:“你和你大哥重耳同岁,你大哥做了那么多善事,不说是名扬天下,至少也是名扬晋国。你呢,出了内宫,有几个人知道你的大名!自今之后,把玩心收起来,好好向你大哥学学。”
夷吾嗫嚅而退。
是啊,我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干几件露脸的事,如何在晋国立足?
他找到虢射。
虢射说,这好办。于是乎,二人天天去闹市游荡,试图寻找一两件能够使夷吾露脸的事儿做一做。谁知游荡了将近一月,也没遇到这样的事。正当夷吾打算收兵卷旗之时,苍郎中的家里来了一位老乞丐。这乞丐脖子上生了一个毒疮,业已溃烂、化脓,疼痛异常。他恳求苍郎中为他诊治,苍郎中说这疮他治不了,一边说一边将他推出门去。老乞丐赖在门口不走,一个劲地苦求,把个苍郎中气得要命,砰的一声关了大门。老乞丐仍是不走,一边拍门,一边喊道:“求求您了,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了。”
虢射将夷吾拽到一旁,小声说道:“今日便是你露脸的大好机会。”
夷吾一脸不解道:“您这话从何说起?”
虢射朝老乞丐指了一指说道:“那不,那老乞丐不是生了毒疮吗?”
夷吾道:“他生了毒疮与咱何干?”
虢射道:“有干呀!”
夷吾道:“什么干系?”
虢射道:“你可以帮助他治病呀。”
夷吾双手一摊道:“我又不是郎中,怎么帮他治病?”
虢射道:“毒疮这事,单凭郎中是治不好的,必须由人代为吸去脓血,敷之以药,方可见效。”
夷吾咦了一声道:“您是让我为他吸脓呀?”
虢射道:“正是。”
夷吾道:“那多脏呀,我不干!”
虢射道:“正因为脏才是个露脸的大好机会,这一吸呀,你的名声恐怕还要超过重耳呢。干吧,啊,干吧!”
夷吾还是不干,不耐烦地说道:“名声有什么要紧,大也罢,小也罢,我还做我的公子。”
虢射道:“你这一辈子就甘心做一个公子呀?”
夷吾道:“不做公子我还能做什么呀?”
虢射道:“做晋国国君。”
夷吾笑道:“君父正当壮年,且那世子已立,这国君能轮到我做吗?”
虢射道:“能。”
夷吾仍是嬉皮笑脸地问道:“凭什么呀?”
虢射前后左右张望一番,见除了他俩和那个老乞丐以外,周围再没第二个人,方才小声说道:“你相貌生来与常人不同,我和你娘,暗地给你找了一个相面先生,那先生相过你之后,连道贵相,贵相。说你前世是王母娘娘养的一条金鱼,日后必做晋国国君。”
夷吾似信非信道:“真的吗?”
虢射重重地点了点头。
夷吾道:“那,那好!我这就去给那个老乞丐吸脓。”
他走了几步,复又站住:“我还是有些不信。”
虢射道:“怎么了?”
夷吾一脸忧愁道:“世子还比我小四岁,这国君我怕是做不成。”
虢射道:“你不要担心,那世子我已让给你相过面的那人暗地相过,说他是一个短命鬼。”
夷吾道:“世子就是死了,还有重耳呢,他可是哥呀。咱国的规矩是凡立储,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虢射道:“重耳这头你不必多虑,你命中既然注定要做国君,老天爷自然会帮你把重耳这块绊脚石除去。”
夷吾道:“经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他抬腿欲走。
虢射叫道:“且慢。”
夷吾一脸迷惑地瞅着虢射。
虢射道:“我让你为老乞丐吸脓,是做个样子让人看的。如今这周围没有一个人,你不是白吸了吗?”
“这……”夷吾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理,我该怎么办?”
虢射道:“你该这么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他两个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