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喝响起,鱼线一抖,鱼竿猛甩,水面好似沸腾起来。
先是一点点黑突出水面,然后是密密匝匝宛若下雨一般的海鲜,噼里啪啦摔落在船头甲板。
白色的浪花击打礁石。
岸边的一艘小船上站着一位戴斗笠,披蓑衣的老人。
斗大的鲜鱼,脸盆大的扇贝,青色的肥螃蟹如雨点而下。
吴用蹲在地上,一手抓着竹箩筐,一手替老人家捡起地上的鱼虾。
“加亮啊,你就歇了心思吧,你看老夫如今每日伴着山水何其快乐?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岂不是就图逍遥二字。老先生学问虽说重要,可断了就断了,无甚大碍。世上没有不死的爹娘,也就没有不断的传承。”
老人家低沉的声音传入吴用的耳中。
吴用当时也是今日这般深深勾着脑袋:“弟子不敢,弟子不愿,弟子想待天时。”
“天时,什么是天时?”
老人家轻声问道。
“自然是七星集聚之日。”
吴用昂扬地说。
他如今修行卜卦渐得火中三昧,对于命运与时机都有了一定的把握。
“哈。”
老人家出一声轻笑,既没有否定吴用的说法,也没有肯定吴用,只是淡淡地道:“西面湖底有一柄霸王金刀,来历早年我与你讲过,就不多言了,你看时机合适就去取吧,若遇明主,可托付之。不过,尚有一群鼍龙看守,取时多加小心。你既然术法已经学全,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师父。”
吴用听出师父驱赶他的意思,一仰头有几分不可置信地问道,心中却是既喜又悲,喜的是能够谋划未来,悲的是不能侍奉恩师跟前。
“去吧。”
老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依旧优哉游哉地垂钓湖泊中的大鱼。
“……”
良久沉默,吴用缓缓起身,一船头的贝类,鲜鱼都被他塞入箩筐。
“师父,弟子告退。”
吴用轻轻说了一句,转头离开时,走的毅然决然。
水浪剧烈收缩,白色的泡沫翻滚。
老人家沉寂地坐在船头,宛若一尊石像,远处则是渐渐落下的日头,沉入湖泊。
……
仰起头来时,吴用眸中泛着淡淡泪光,诚恳地说:“能得哥哥看中是吴某的荣幸啊。”
“快快起来,往后你我都是兄弟何须如此。”
李吉一把将吴用搀扶起来,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好似刚才严酷的一面,只是一场不经意的幻象。
整个房间中弥漫开来的寒意消失不见。
一个个军汉脸上堆砌出笑容来。
“教授,往后咱们一起大块吃肉,成瓮吃酒,论秤分金银,我们一伙强人如何不得一世快活。”
阮小二举起酒碗来要敬吴用。
“如今天下一片糊涂,该管事儿的不管事儿,欺压良善的,鱼肉百姓的,犯下弥天大罪的,反倒是一个个活得快活潇洒,哥哥此行青州把大家都捎带上,筹谋占下一处基业,往后必定是一番快活日子。”
韩当独臂举起碗来,紧随其后,也与吴用碰碗。
“正是,正是。哥哥识得我们,这脖颈上这一腔热血,只卖鱼识货的。”
阮小七把手掌抵着脖子放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