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渺时隔几小时,又收到了一批消息不是很灵通的人的劝告——这段时间不要出门!来辽城的倭人住在了吴家大宅。
知道了,知道了,她绝对不踏出伍公馆一步!
只能闲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夏渺也并非无所事事。云华姐姐说回来之后,就要送她去学堂读书了。
先前她以学识浅薄、怕遭人轻视的理由推迟了一段时间。
虽然最后真实的目的,以奇异的方式达成了,但她也要为入学认真做好准备,总不能借口变真,真被人嘲笑吧?
这些时日她虽常有聚会,但也没放松学习,连聚会,都有管文莹这样出国留学过的才女们成了她的家教,以多对一的方式精心教导她英文、文学、数学。
再加上上辈子在学堂里学到的,反正她有信心,绝不会是同级垫底。
学业之余,便是跟着云华姐姐新办的纺织厂里,聘请的管理人员——宿平学习管账。
宿平会到伍公馆里教她,这些天,在宿平这位老师的指点下,纺织厂的账目,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在她笔下逐渐清晰。
今天,夏渺也和宿平都在伍公馆的书房里,精打细算着每一笔款项,然后为纺织厂的投资人们准备一份漂亮的账本。
已经快到中午,日光灼灼,暑气蒸腾,书房里有点闷热。
书房角落里,冰盆散着阵阵凉气,试图驱散暑热。
夏渺对着账本勾画许久,终于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上个月的账目总算是理清了。
她伸直腰放松了一下,也不去打扰伏案还在写着什么的宿平,把账本放到宿平那方桌子一角。
然后走到窗边,眺望窗外景色。
过了一会儿,宿平忙完了,翻开账本仔细地看起来。
夏渺闻声回头,见宿平神色温和地翻阅完毕,将账本轻轻合上放在一旁。
知道自己算的账本应是无误,否则宿先生就该招手让她过去改正了。
她靠在窗台边,歪着头,笑眯眯问道:“怎么样,宿先生?我做的不赖吧。”
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个小仙女一样。
看着仿若从光中走出的少女,宿平神色柔和极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眼角那道因表情变化微微扭曲的疤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他夸人的时候总是诚意十足,“进步很快,看来再过不久就能取代我了。”
夏渺并不觉得那道疤可怕,笑着回应宿平的调侃:“哪有哪有,我比宿先生还差得远呢!你可要把真本事都教给我呀!”
宿平对外说是逃难来的,家乡被炸毁,脸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家里人更是无一幸免。
当然,他能教夏渺做暗地里的账,肯定不是或者不止是这个身份。
夏渺从来不问,包括伍公馆里那些时不时消失的能文能武的下人是什么身份,她本来好奇心也不重。
就像她对伍云华说的那样,不需要告诉她缘由,只要说怎么做就好。
窦元帅府接到了一个来自吴家的拜帖,烫金的拜帖,呈至窦少帅窦云鸣面前。
吴家一贯讲究排场,拜帖上依照时节喷着香水,香气袭人,上面的字迹仿着名家手笔,字字锋锐,可惜此刻无人欣赏。
帖子上写着吴家大少爷吴玉年敬邀,欲携友人一览窦府珍藏——名扬四方的紫玉镯。
窦云鸣接过拜帖,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丢给弟弟窦云舟,窦云舟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又递给了妹妹窦云梦。
窦云梦看完,忍不住噗嗤一笑,对上两个哥哥看过来的目光,摆摆手道:
“哈哈,别管我,别管我,我就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群倭人,加起来不到二十人,跑到地头蛇家里,张口就要看人家里的宝贝,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
怕是茅坑里点灯呢——找死!
窦云舟转回去看他大哥:“大哥,你怎么打算的?”
窦云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上的皮手套,语气淡然:“怎么打算?自然是打开大门,好好欢迎啊。”
“欢迎!”窦云梦怪叫一声,“大哥,是站十排,把人围住,人手一把步枪夹道欢迎的那种欢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