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把两个押着她的保镖击倒的,是子弹。
兰朔有枪她倒不觉得意外,但谢萦没想到他还真敢对人开枪——而且打得好像还挺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新手啊。
“麻醉子弹。”男人指了指丢在后排的枪,笑吟吟道:“不会致命的,而且是他们绑架你在先,我这怎么说也是正当防卫吧。”
“正当防卫说的是我本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糟糕了,非法持枪伤人在你们这判多久?”兰朔随口道,“不过没关系,中国和意大利没有引渡条例,等把你送回去,我就赶紧买张飞机票连夜潜逃。”
“……”谢萦一口热巧克力差点直接呛在了喉咙里。
再盛的怒气,被他这么一番插科打诨之后也散得差不多了,少女把热饮喝完,压了半宿的气也顺了点,见兰朔正要再次发动车子,她说道:“不要走,就停这里。”
“不走?”兰朔的手一顿。
“对,不走。”
“总得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兰朔有点诧异,见谢萦还是摇头,便也没再多问,就放下了钥匙,帮她调了调座椅,让她向后躺得舒服一点。
毕竟将近三百万的车,suv里的空间相当舒适。兰朔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着头看她,只见她从车里随便找了条毯子裹着,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而那双圆圆的杏眼已经在有些困倦地眯起,睫毛扫在脸上,感觉随时都会闭眼睡着。
兰朔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谢小姐,你不是准备在这睡觉吧。”
少女没回答,过了半晌,毯子下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哎,那个谁。”
“怎么了?”
“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你开回去的,”也许是真的困了,谢萦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慢,“不过,再想想,还是算了……”
兰朔:“……?”
“虽然其实没什么用,但你毕竟跑了一趟,”又轻又低的嗓音,像呓语一样,她和他说话鲜少有如此柔和的时候。“我心领了……所以就不吓你了,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你这句话本身就够吓人了,谢小姐,”看着她很安宁地阖起的眼睛,兰朔的嗓音也不由得放轻了些,“你知道这听起来像什么吗,就像我冲进盘丝洞,本来是想救唐僧,结果带了只蜘蛛精出来。”
谢萦好像没忍住,笑了。
那双眼睛弯弯地眯起,她好像真的笑得很开心,肩膀很轻t地颤着,连毯子都滑落了一些。
“其实,如果你再晚来一点,那时你说不定就已经没有方国明这个商业合作伙伴了。”她靠在椅背上,将车窗降低了一道缝隙。“而且那样的话,说不定还干脆点。现在,我是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不过对他们来说,事情可能更麻烦了一些。”
车窗降下,一缕夜风吹过,将她散碎的额发微微扬起。
凌晨四点钟,黎明将近,天幕仍然漆黑一片,只有远方天际线上泛起一鸦青色。
“因为,”少女微阖的眼眸望向远处,呓语一般轻声道:“我哥哥已经来了……”
和气生财18
破晓之前,山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不知名的虫鸣时而响起。
这一下猝不及防,摔得实在太狠,过了会,靠人搀着,张迎鹿才重新站了起来。
贵妇人还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原本整齐地盘在脑后的长发已经散乱,也许是夜风太凉,她一边打着寒颤,一边手臂也抖得厉害。
有几个保镖已经开着车追了出去,但因着这趟事情特殊,他们开来的都是很低调的商务车和面包车,怎么追得上已经飙得四轮生烟的兰博基尼。
出了山路追到省道上的时候,劫走谢萦的车早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好在刚才不止一个人看到了那辆车的牌照,张迎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定心神,低声安排着特助去查。
就在这时,一只手压在她肩膀上:“迎鹿。”
贵妇人有点惶然地回头,看到丈夫正站在身后。
凌晨四点钟,方国明着装居然很是整齐,只是脸色和其他人如出一辙地难看。
作为食宝鼠的真正主人,他本来是绝对不敢与佛母像照面的,所以从始至终,这些事都是由妻子来出面,他只在山间别墅里听特助的汇报。
可是遭逢这样的变故,他也实在是坐不住了。
张迎鹿本能地去握丈夫的手,可碰到时,才发现他手心里也全是冷汗。
毕竟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企业家,就算心里再怎么慌乱,方国明脸上看着还是极镇定的。
带着特助赶到现场,他扫视一周,先冷声呵斥:“一群废物,连一个小丫头都看不住!”
保镖们战战兢兢的不敢解释,方国明心知再骂也是无用,便让其中几个人回庙里去守着,又吩咐人到省道收费站上去堵,或者干脆找一辆重型卡车在半路上去撞——无论用什么手段,不能让那辆车回到市里。
很快,除了法师,众人都被他指使着散开了。
特助把方世哲的轮椅推了过来,方国明挥挥手,示意他把停在外面的车开过来,又压低声音,对妻子道:“我们带着儿子先走。”
最后,他低下头,按下了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
一声声单调的铃响,方国明的眉头越拧越紧,焦灼地等待着那个电话接通。张迎鹿看着丈夫,有些慌张:“走?我们去哪?”
“到时再说,”方国明一手捂着话筒,有些烦躁地在原地踱着步,“省外也好,出国也好,无论如何,这地方不能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