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惶恐火场脏污,辱了龙体。”
“无妨。”
景明帝被扫了兴致,最终视线落在那高位灵牌上:“他们不是传贵妃显灵?若世间真有玄说,朕该去看她一眼。”
谢仪没再说了,而是挪动步伐,不远不近地跟在景明帝和已经六神无主的容筱身后。
偏殿里所有东西都烧没了,一场大火,泯灭了所有痕迹。
凉风习习,扑打在谢仪的脸上,让她在这般情形下也终于还是保有了一分清醒与理智。
她盯着那抹明黄身影,看景明帝愈发凑近上前时,心知肚明。
景明帝上套了。
“陛下,这字迹……奴才们刚进来时,是没有的!”
“它就是突然出现!”
一句句言之凿凿的话语,不是谢仪特意安排。
而是确有此事。
枸橼汁水配上陈醋、白巩很好用,只有在烈火烤后才会显出痕迹。
打从发觉容筱派人往偏殿泼油后,谢仪就已经准备将计就计。
天降大火,鬼灵引言,多好的由头?
只差最后一把柴了。
黑夜中,看什么都不分明。
谢仪朝容筱递出眼神后,后者却立刻一激灵:“陛下,这确实是娘娘字迹无疑!”
“娘娘自小跟随书法大家练习,这世上再无人能够仿其风骨……妾身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娘娘显灵!”
容筱到底在后宫锤炼三年,对着一片灰烬也能哭得声泪俱下。
谢仪暗暗为她叫好。
有些事,她的身份不能撒泼推进,但容筱可以。
至于字迹?
她跟在崔贵妃身边的那些年里,将其字迹学了个九成,刚刚人来人往,有些笔画处晕开。
谢仪自信,没人能察觉得出异常。
——吾侄简之,男人立业而成家。崔家,皆靠你一人了。
今夜之后,所有人都将知道崔贵妃对崔简之的看重。
也是替崔简之在景明帝面前挣了一回眼缘。
他的婚事不再是崔夫人能挟持做主的事了。
至于怎么才叫立出功业?
那只由崔简之自已决定!
“她倒是至死都惦记崔家。”
沉哑的嗓音随风传入谢仪耳中,她蓦然掀眸,心中一重。
她什么都算到了,唯独只有一点。
君心难测。
谢仪不敢笃定。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却发现景明帝早已恢复常色,好像方才只是一句随口嘟囔:“朕成全她。”
成全,是指什么?
谢仪暗暗揣摩,可后来几日,景明帝再也没提过这事。
她也被忙碌冲得不敢再想了。
忌辰当日,来往吊唁的人不少,谢仪脚不沾地地来往接待,愣是没出半分岔子。
可终日的不饮不食,让她在最后关头,差点没撑住倒在了去小厨房的路上。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耳边只有清润音调:“姑姑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