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瑶看完后告诉江宣,“江宣,你在三班,我在四班。”。
江宣点头表示听见。
他桌上的演算纸用完了,正准备去桌肚里拿演算纸的手陡然停住,江宣摸到了被面巾纸包起来的垃圾袋。
是单瑶今早给他带的早餐的包装袋。
江宣仿佛是一尊扎根在地的雕像,他常坐在座位上,除了中午去食堂吃饭,一直都不挪地方,因此常常忘记把垃圾扔掉。
那次单瑶给他带牛奶,本以为只是她的心血来潮,可从那以后,单瑶一直给他带早餐,除了不可或缺的牛奶,还会有鸡蛋、三明治、紫菜卷等各式各样的主食和牛奶搭配着来。
江宣抬眸看着单瑶,张口说:“明天下午的物理考试,不要死心眼,你的理解再有一套也要尊重课本,好好做题,少胡思乱想。”
单瑶蒙了一秒,转身和江宣四目相对,少年明亮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情绪,她迷糊地消化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勉强听出江宣是在好心祝她考试顺利。
之后,单瑶重重点头,不失欣慰地感叹,即使她是装出的不会,但她的同桌今天好像是个人了,会关心她了,有七情六欲了。
月考当天的早自习,单瑶从书包里掏出两个黑色网格袋,她给自己留下一个,剩下的一个递给了江宣。
“给,把你考试要用到的文具装起来。”
江宣又拒绝,“不要。”
他倒不是还对单瑶的过分给予有异议,仅仅是觉得花里胡哨,对他来说,两支笔就足够。
单瑶看他兴致缺缺的样子,自己帮他捣鼓了起来,等到单瑶整理完,交到江宣手里,江宣掂了掂,心想,她是往里面装炸弹了吗,撑得这么满,圆滚滚的。
早自习一结束,同学们都拿着小垫和文具袋去各自的考场。
三班和四班的交界处是教学楼的大厅,原本应顺着人流走进四班教室的单瑶移到门口,她叫住了即将迈进三班教室的江宣。
温柔的日光透过教学楼门口的玻璃洒落进大厅里,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大厅的左右两端,洒在水泥地上的光线虚晃,呈团状,稠密且松散。
单瑶笑着说:“江宣,考试加油!”
江宣回眸,他逆着光,视线穿过密不可分的流光望向单瑶,少女的笑脸真实却又模糊。
他淡淡地回,“你也加油。”
江宣按照黑板上的座位号找到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第一位。
上午考语文和历史,第一科是语文,江宣闭目过了遍大概会考的古诗词,之后就安静地等待考试。
考场一半热闹,一半宁静,认识的聚在一起唠嗑打发时间,不认识的像江宣这样孤身静坐。
江宣右边的考生们应该是彼此认识,那两个女生靠在一起像是连体婴儿,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
“哇,你的这个文具袋好漂亮,上面还有粘贴。”
“你的也是啊,还是粉色的。”
“……”
江宣瞥了一眼他桌面上的文具袋,再看看四周,他发现教室里的人好像都装备着一个文具袋。
他莫名其妙地冒出念头,单瑶为他置办的文具袋好像……
也没有那么形式主义了。
没过多久,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踩着点进入考场,一前一后进来的是两个女老师,江宣没什么印象,可能是初中部的老师。
提起考试总以为会有很长的准备时间,可等真正进入考试模式,耳边了无声息,心中一片宁静,只有笔耕不辍的写字声充斥考场。
语文和历史这种写上字多少能得点分的科目对学生来讲已是莫大宽容,所以还能在考完试的同学们的脸上看出几分心平气和。
考试结束后学生不能提起离场,监考老师捋好卷子后就让学生安静等待铃声。
等铃声一响,教室里的学生宛如脱缰野马,齐齐奔向食堂,江宣没有同他们挤,等前门宽松些,他才慢条斯理地走出教室。
可他刚走出门,就看到单瑶倚在三班教室外的墙边,她正百无聊赖地在踩地下的光斑。
“你出来了,走吧,去吃饭。”单瑶抬起低着的头,她熟悉江宣的脚步声,知道来人是他。
霎时间,江宣竟不知所措起来,他想,他是想问单瑶为什么等他或者简单地回应一句好。
但他什么也没说。
直到两人打好饭,坐到食堂的座椅上,江宣才后知后觉,见到单瑶在等自己的剎那,他心里翻涌的情绪是——欣喜。
不过在前往食堂的这段路程里,他很快就压了下去,迅速把这份莫名其妙的欣喜抛到脑后,因为一个孤独的人开始渴望有人陪伴是可耻的,那是异想天开。
没有人喜欢孤独,但江宣早已习惯孤独。
“语文试卷里考的古诗恰好是那次语文课你考我的那首。”单瑶坐在江宣旁边,嚼着饭,声音含糊不清,“叫什么来着。”
“《沁园春长沙》”江宣说。
单瑶咽下一勺饭,她咽得有些急,皱着眉回答,“对对对。”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江宣见单瑶被噎到,忙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单瑶不好意思地接过,两人吃着饭,偶尔捡起话题聊起来,虽然大多时候是单瑶在说。
即便相处时间不长,但单瑶最近否定了她在军训后偶遇江宣那晚生出的想法。
江宣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他习惯对万事万物淡然处之,会与陌生人共处一室时心生尴尬,会不想引人注目被人围观,说起话来一副小大人的古板老成,但很少被人想起,他是炙热的,是站在高台上得奖意气风发的、帮助他人不留名的、凡事都记在心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