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就像潮水一样翻滚而来,一浪盖过一浪。
李长丞更是紧张极了,左手摔在右手手心里,右手又焦躁地摔到左手掌心里,如此循环往复惶急不已,可他看着屏风后仍自岿然不动的陛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陛下,要不就按他们说的先质票……”李长丞躬身走到江瑢予身前,小心翼翼试探道。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看那乌泱黑影都快将屏风推倒,李长丞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不用,”江瑢予唇角勾出了一弯冷俏的弧度,冷声道:“要真如他们所愿了,规矩何在。竞标考察因素早已事先声明过,他们无非是竞标失败故意寻由头挑衅滋事。”
“哦哦,这样啊,”李长丞抬袖一抹额头热汗,又道:“可就这样放任他们不管吗?他们要是继续这样闹事……”
李长丞看了一眼江瑢予身后空无一人的背景板,几次欲言又止。
这位陛下是真的胆大啊,眼看那群人都快要逼到近前了,他连侍卫都不带一个吗?就连他这种芝麻小官出门都会带上两个侍卫的呀,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李长丞想都不敢想,只好扭身吩咐自家管家多抽调一些人手过来,尽可能保障这位金尊玉贵的陛下安危。
可现场混乱不堪,连巡逻值守的士兵都被这群竞选失败的商人缠地脱不开身,又怎可能从外面调集人手过来。
沈韫依然站在外围,他看着里侧的屏风,不由轻蹙了下眉。
那个李长丞怎么老往屏风后跑,那里面是藏了什么秘密还是藏了什么人,明明此时他应该一个飞身上前拦住这些目无王法寻衅闹事的人,可不知怎么,他的目光就像是被定住了,久久不能挪转,直直凝视那屏风深处。
“质票!!再不质票我们就要硬闯了!我们这么多人今天必须要讨一个合理的交代!让我们进去!林尚书呢?他为什么还不说话?李长丞呢?!”
乌泱泱的人群强行组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人墙,挟裹着巨大冲力将所有士兵都逼得节节后退,就连顾绯书都被逼进了角落,他看向沈韫,用眼神质问“你怎么还不动作?”。
然而不等沈韫回应,众人围拥的那个方向,巨大无比的水墨屏风竟然直接就被众人推挤地呼啦一下,猝不及防往前倒去——
“陛下——!”
李长丞的瞳孔在这一刻完全剧缩到了极致,他嘴巴惊恐地张到了最大,整个人毫不犹豫一纵身直朝江瑢予的方向扑去,想要及时护住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刹那瞬间,沈韫想也不想纵身跃起,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配合地静止了,众人也被这轰然动静弄地怔了一瞬,不由抬头看向头顶方向,就连顾绯书都朝沈韫看了过去,目光略显讶异。
砰!
那巨大的水墨屏风被人用掌力硬生生劈成两半,分裂的屏风在冲力作用下迅猛拍向前侧,眼看就要压到了江瑢予身上,他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落进了一个熟悉而又安全的清冽怀抱里。
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重嘭响!
是李长丞挡了个空,径直摔趴在了地上,身体在地上重重地摔出一声闷响后,他痛地呲牙咧嘴,却还不忘陛下安危,忍痛艰难睁开一只眼睛,却见沈统领不知何时,也不知他是怎样过来的,反正他已牢牢将陛下护在了怀里,连带陛下之前坐的椅子都被他一整个带起随着惯性稳稳后退了两尺!
李长丞:“……”
全场唯一受到了切实伤害的李长丞终于没忍住,哀嚎出声,在地上打了个灰扑扑的滚,坚强并充满了孤独地朝外,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痛呼求救。
“陛下,”沈韫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简直不敢想,如果刚才那厚重屏风直接砸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声音都带着后怕的余颤,紧紧抱住了江瑢予:
“陛下有事吗?”
江瑢予埋在沈韫怀中,眼睫轻轻扑闪了两下,心中已有定数。
沈韫没听见人说话,又急忙松开怀中人,一点点细心察看他的情况,连根细微的头发丝都不放过。
与此同时,众人也俱看清了屏风之后的状况,全体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是……是陛下!”
“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在场所有人动作瞬间整齐划一,噗通下跪,就连林之远都十分意外地看向毫无预兆就出现在这里的江瑢予。
就在这震天参见声里,江瑢予面容一肃,淡然拂开沈韫正检查他身体情况的手。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上前一步道:“平身。”
语毕,他举步走上主位,狭长凤眸自下而上凌厉一扫,语调不怒自威,“听说诸位认为本次竞标结果不公,要求质票?”
“……是是,陛下。”那吴氏在江瑢予面前,方才强横气势一扫而空,就跟耗子见了猫,屁都不敢放一个。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随便一句话都能要了他小命的人啊,是真正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天下之主,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位的面前造次。
“竞标结果是朕亲自核验通过的,对票数心存疑问者可自行前往查阅,竞标要素朕不日前就已下旨张贴公布。怎么,是朕的旨意不够清楚?诸位作为参标者难道都没有提前查阅清楚规则?还是说,你们认为朕在徇私舞弊?!”
江瑢予一发话,这罪名可就大了,在场众人谁敢承认。
“不不,草民不敢,陛下颁布的敕令详细明晰,是是……”吴氏一咬牙根,狠决道:“是草民的疏忽,实在是这结果太过出人意料,草民一时不可置信,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