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沈韫嗓子喑哑,眼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江瑢予看他一眼,更无奈了,这怎么不拒绝还委屈起来了呢。不过他也只是摇头一叹,尽量转移话题,“你还不睡吗?”
“睡!臣马上就睡!”沈韫开心道,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江瑢予反悔,三下五除二地脱完外衣,赶在江瑢予之前上了床,对他笑道:“陛下,臣已经将被窝捂热了,陛下可以上来了。”
江瑢予失笑摇头,慢悠悠在另一边躺了下去。
沈韫有点儿激动,又有点儿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语无伦次的兴奋。兴奋过头,他又骤然想起烛火还没熄,可感受着身边微热的气息,他竟然都不敢离开片刻,生怕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大梦,沈韫随便在旁边摸到个东西掷熄了烛火,明亮房间陡地暗下,他连江瑢予的呼吸都清晰可感,更加紧张了。
江瑢予听着身侧青年明显急促的呼吸声,一时失笑,“别把自己给憋坏了,好好睡吧。”
那近乎抚慰的一句话让浸在黑暗中的沈韫瞳孔激动遽张,然而嘴上还在答着,“睡,臣这就睡了。陛下也早些休息。”
一言甫毕,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开口。
却不约而同地都失了眠,沈韫是纯粹的激动;江瑢予则是无声睁眼,听着青年过快的心跳声,挨着青年过烫的体温,闻着青年过沉的呼吸。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什么不确定的,想错了的,那在这一刻,所有疑问都自己迎刃而解了,送上门来。
江瑢予不用再给自己找任何理由,他都能百分之百确定,那青年依旧一如既往炽烈地深爱他。
认清这个事实的江瑢予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他话已出口,断不可能再收回,他只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原先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才叫这少年走入歧途,结果是他自己想岔了路,后来想拉青年回正道,却发现青年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仍旧一心扑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江瑢予忽然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何滋味。
有点儿复杂,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愉悦,但那感觉很快稍纵即逝。他不知道自己是对青年依旧喜爱自己而感到开心,还是只是因为自己对青年那点无法宣之于口的私欲。
不管原因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你在想什么?”沈韫看江瑢予执着白子执了半天,却迟迟没有落盘,连他这个臭棋篓子都快要反败为胜了,沈韫警觉地眯了下眼,猜想江瑢予在想什么。
“无事,只是两天没回宫了,朕难免放不下心。”江瑢予摇头一笑,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沈韫。
沈韫盯着他,抿了下唇,有些幽怨地说:“高福每天都会传信过来,宫里的事情臣也一直派人盯着,陛下有何不放心的。”
他说完,紧张看了眼江瑢予。
一步步的僭越试探,这种小心思江瑢予怎会看不出。
他轻笑一声,抬眸回视那正一瞬不瞬看着他的青年,青年立即收回目光,做掩耳盗铃状将视线转向棋盘,江瑢予觑他这副模样,又笑了一声。
“你若是不想继续下棋就不下了,”江瑢予放下棋子,十分无奈地看了沈韫一眼。
青年长大学聪明了,不会再向从前一样什么话都挂在嘴边,这叫他拒绝都无从开口。
不过,江瑢予本也没想拒绝,就像沈韫不管此去经年依旧爱他一样,他其实也颇见不得这人委屈的样子,这么大个人了却还叫江瑢予放心不下。
在外那是迫不得已,但现在,他不需做给任何人看,自然选择遵循本心了。
“今日准备做什么?”江瑢予是彻底不准备下棋了,随手抛下棋子。
沈韫也一放棋子,双眸晶亮地回他:“今日准备做腊肉丁豌豆焖饭,再炒几个小菜。”
江瑢予莞尔一笑:“好,那朕帮你一同准备。”
沈韫闻言更高兴了,一直凑在江瑢予身边,他当然不会真要江瑢予做什么,毕竟金尊玉贵的陛下除了洗菜什么也不会,但只要江瑢予在他视野之内,能让他看着,这就够了。
江瑢予进了厨房,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用武之地,秉着不给沈韫添麻烦的原则,当然,他也不可能真正动手,便愉悦做壁上观了,给沈韫提供精神动力,顺便观赏沈韫忙里忙外地为他做饭。
终于,骄矜的帝王在沈韫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满足了。
甚至晚上都没再叫沈韫另准备一间房,毕竟沈韫的怀抱无比暖和,他其实很乐意在这段时间内装聋作哑,就连每日早晨那点不可控的生理反应都可以忽略不计。
相较于江瑢予的平和,沈韫的激动就显得十分明显了。
白日里江瑢予看书他烹茶,江瑢予闲坐他练武,时时刻刻都能和江瑢予亲近,这样的日子简直如入天堂,沈韫陷进其中都快要找不着北了。
如果这就是天长地久,那他愿付出一切来交换。
就在沈韫极度珍惜这点来之不易的幸福,麻痹自己忘却外间烦扰时,高福的信还是如期而至地来了,沈韫表情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
他自以为掩藏地很好,其实尽数落进了江瑢予眼中。
江瑢予不由再一次无奈安慰起又开始暗自委屈的青年,“没什么要紧事,高福正常向朕汇报宫里情况罢了。”
闻言,沈韫抬了抬眼,但很快又耷拉下去。
他又不蠢,这几日能和江瑢予这般无间相处他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越是清楚也就越舍不得放下。
一想到江瑢予或许很快就会和他分开,那种令人窒息的憋闷还是快要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