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瑢予也跟着站起来,视线却是朝向门口:“喏,他来了,你自个问他吧。”
高福甫一见到沈韫还震惊了一下,其警惕目光不亚于江瑢予方才睁眼见他的那一瞬,沈韫狐疑回头,但是江瑢予脸上又毫无异色,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沈韫再转回头时,高福同样面色如常,他便将这个疑惑暂且压下,关心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沈韫一问话,高福立刻反应过来,笑吟吟地顺着江瑢予的意思借坡下驴,顺道给沈韫铺好台阶,“宫里的侍卫水平世子也清楚,奴婢实在不放心,不知道世子那天有没有安排,要是没有,能顺道看顾一下陛下奴婢就放心了。”
沈韫没看江瑢予,清了清嗓子理所当然地说了句“没有”。
“那就太好了!既然这样陛下就交给世子了!有世子在奴婢就彻底放心了。”高福就这么激动地把自家陛下托付了出去。
“咳咳,高总管真是太客气了,保护陛下是我们臣子当之无愧的职责……”沈韫说着竟然还有一点不太好意思,“……没有没有,宫里侍卫也很厉害,不过确实亲自保护陛下会更加安心……放心吧,高总管,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陛下的。”
沉默听完了所有对话的江瑢予:“……”
“真是太谢谢世子了,世子有空记得多来宫里吃饭,御膳房最近又研究出了不少新菜式,世子一定要试试。”
“放心吧高总管,我定会常常进宫的。”
“……”
江瑢予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他们:“聊完了吗?”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江瑢予还在旁边看着,说完最后一句赶紧住口,噤声不语双双作老实状。
江瑢予无奈扶额,一摇头不想再看这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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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张监署,还好本相有李长丞前车之鉴在前。让人看紧他,否则真要被他给钻了空子去。”夏立淳坐在书房的太师椅座上,冷哼一声。
王管家在一旁周到地:“相爷放心,他绝不可能有机会见到陛下。小小监署,胆子倒是不小。”
“嗯?”
“手下来报,陛下十五日晚会出宫,张监署不知怎的得到了消息,在宫里见不到陛下,他就想在宫外试图制造一场刺杀来引起陛下注意,简直不自量力。”王管家笑容一深,“不过这正好,为咱们做了嫁衣。”
夏立淳视线瞥过来,王管家立刻从善如流道:“陛下之前弄那什么效绩考核,咱们手底下人手损失了不少,眼下经济艰难,如果陛下这时候——”
王管家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单手为刃姿势。
夏立淳双目圆瞪。
“当然了,这件事跟咱们相府绝没有半分关系,人是张监署找的,刺杀陛下此等大不韪之事更是他处心积虑一手谋划。有了这段缓冲时间,相爷定能重新执掌大权权倾朝野,到那时,一切自成定局。”
“好!”夏立淳双眼放光。
如此,这件事便敲定了下来。
十五日晚,上京花灯会。
江瑢予一身赤色宽袖常服,只随身带了几个暗卫,旋即坐上一辆华而不扬的马车赶在暮色西沉的余辉里出了宫门,沈韫准时准点在城门接应他。
车内骤然钻进来一个人,江瑢予面色微愕,不咸不淡乜了他一眼,嗤了声,“没点规矩。”
动作却无比熟稔地往旁边让出了半边空位。
沈韫笑嘻嘻坐下:“在外面难道还要给陛下行大礼吗,这要是暴露了陛下身份可怎么是好,再说,陛下这马车这么大,给臣坐一坐又怎么了。”
“玩弄文字。”江瑢予眼里噙上一抹笑意,视线滑向车外,望向远方广袤夕景。
原因无他,实在是沈韫的存在感太迫人了,马车空间再大毕竟也只是马车,容纳他一人绰绰有余,可再上来一个人,还是如沈韫这般长身玉立的成年男子,甚至沈韫那双修长无处安放的腿总能不经意间撞上他的。
几乎一瞬间,车内就逼仄起来。
加之沈韫同他坐得近,连他的灼热体温江瑢予都清晰可感。
沈韫倒是没注意到些,而是时不时找些有趣话题同江瑢予闲聊。
在外面没了身份的束缚,江瑢予难得放松,好脾气地回答了沈韫所有问题,这平和的愉快气氛几乎像极了三年之前他们的相处模式。
沈韫兴致勃勃地一连询问了江瑢予诸多问题,江瑢予也都答了,而且没有出言埋汰他,沈韫不由十分高兴,还想多说些什么。
这时暗卫在前面拉住缰绳吁了一声,停稳马车,居然已经到地方了。
沈韫的一腔热情被迫冷却下来,旋即若无其事先一步跳下马车,待江瑢予弯腰出来时伸手欲扶他,暗卫都在一旁站着,沈韫也察觉过来自己行为不妥,就在他要收回来时,江瑢予已经一把搭上了。
沈韫一怔,就在这眨眼间,江瑢予已经藉由他手站到平地,对身后暗卫吩咐了一声走吧。
沈韫自觉一并站到距离他身侧后半步,就在他将将后退之时,江瑢予叫住他,“今日微服出宫,朕不再是陛下,你也不是沈统领,这里无一人知晓你我二人身份,过来吧。”
沈韫一喜,抬眸看他,可江瑢予已经转过脸望向前方了,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江瑢予浓密纤长微微垂着的半侧眼睫,和敛着情绪的半张白皙脸颊。
沈韫立即举步跟上。
很快,两人便置身于喧嚣花灯会中。
沈韫融入地很快,瞬间就和周边各路小贩活泛地交谈起来了,这一点落在江瑢予眼里,倒是一个十分喜闻乐见的优点。